第十四章 悲慘世界(1 / 2)

晚上,我去小灶改善一下夥食,要了一碗炸醬麵,再加一根炸臭豆腐。剛在油裏滾過的臭豆腐發出沁人心脾的濃香,我迫不及待地接過,每到這一刻我幾乎要感動得掉淚,也許在各位看來,吃個臭豆腐根本沒什麼特殊意義,但是對我來說卻並非如此。自此之後我開始懂得對很多自己偶然間不知不覺做出的小事情留意,並時時刻刻保持這份記憶,有了記憶才會有感動,感動過後才能更珍惜現在。即使我的童年充滿了灰暗,但我仍然懷念它,它是任何陰霾都不能玷汙的。

吃著吃著,我突然覺得手中的豆腐,甚至整個身體都被一個陰影遮住了——難道這麼快太陽就下山了?回頭一瞧,身後居然是一個身高一米九左右的家夥(當時我真不相信人類居然能長到那麼高),像一座鐵塔似的,他留著一頭大波浪發,染著如同烤地瓜一樣焦黃的色澤,長相跟劉歡頗為神似。他身邊還有一個家夥,又黑又瘦,紮著耳環,手裏拿著一根把手上纏著布條的棍狀物,有一米八多,但是比起那個“劉歡”,還是顯得很羸弱。這兩人都是二十五六歲,也許那個胖子更大一些。

這兩個人向這邊走過來,走得很慢,我第一次見到真正意義上的社會流氓,心裏非常驚恐,盡管我不知道他倆是衝著誰來的,可我現在要躲開他們已經來不及了,隻能低下頭來迎麵擦肩而過——根本夠不著人家的肩,準確地說是擦“股”而過,這樣也好,避免了不小心跟他們目光相對。那兩人穿過這片空地,緩緩地走到初三五班的教室門口,摸出煙來抽,來回溜達著,也不知道是在等誰。

過了一會兒,我堅持把飯吃完了才回來——當然,我打算和其他同學一樣繞道而行,這時我赫然看見初三五班門口停著一輛很破舊的麵包警車!幾個公安民警走了過去,似乎是在詢問那兩個流氓。當時的警察都是綠衣服,所以顯得格外顯眼。過了一兩分鍾,那兩個流氓就被民警們帶走了。我看到他們滿不在乎的樣子,分明是倆老油條。就在臨走時,那個“劉歡”猛然回頭掃了一眼周圍的學生。我們不約而同地全部都低下頭去,再不敢確定他是不是還在看我們之前,我們所有人大約垂了二十多秒腦袋。

我開始以為是馬彥勝找人來收拾齊翼的,後來才知道不是。盡管馬彥勝完全能找來這樣的流氓。他叔叔在清濟縣與煙州市區交接的地方開了個飯館,使那裏小有名氣的玩鬧兒,所以馬彥勝敢於在學校裏橫行無忌,但按照他的性格,更願意息事寧人,因為他不喜歡給自己創造敵人,因此那天的事情也就沒再延續下去。

我又說岔了,原來報警的人是初三的“抗霸子”之一甘文泰,他爸爸是個出租車司機,隔三差五地在外麵惹事生非,酗酒鬥毆,不久前用酒瓶子把一個燒烤攤攤主的臉上劃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那人心有不甘,就花了一千塊錢雇了這倆流氓來報複,就拿他的兒子開刀。我有些慶幸我爸爸是個老實人了,好歹他也不會惹禍,然後攤到我身上。

甘文泰這人我也是來這兒的第一天就見過,隻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個不良學生。由於以前從來沒有在這裏考試過,因此沒有名次,隻能與眾多新生一道被分到成績最差學生的考場。我前麵坐著的就是本級部倒數第一名甘文泰,可我並不知情。其他的學生看樣子對考試一點兒信心也沒有,唯獨他信心百倍地昂首挺胸,我觀察之後得出結論,認為他必定學習很好,就跟他說給我抄抄。他一口爽快答應,我高興極了,考試的時候一瞄前麵,果真他答得滿滿當當,然後把卷子傳給我。所幸我沒有真的抄上去,不然我就完蛋了,我興高采烈地扯過卷子一瞧,上麵全都是歌詞,看樣子他知道不少歌詞,一連寫了八張卷子,歌詞幾乎沒有重複的。這個人跟其他幾位“老大”不同,他比較幽默,性格開朗,也從來不跟別人硬碰硬,遇到事情報警並不丟人,這要是換了馬彥勝,就算是死,都要跟那兩個流氓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