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劍刺入厲鬼眉心的那瞬,有無數的血水湧了下來,如瀑布般,將我和關櫟兩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他用另外一隻手擦了擦臉上的血水,然後甚是嚴肅地看了我一眼。
我模樣狼狽,連血水都顧不上擦,隻是冷著一雙眼睛看向關櫟。我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所以我對他,並無絲毫好感……
果然,他說。
“你現在知道厲鬼是什麼模樣了吧?他們時時刻刻都想著要人的性命,也就隻有你,還願意心安理得地跟在他身邊,然後呆傻天真地相信他不會害你?殷素,我是說你單純,還是說你傻?”
我就知道。
沒有回答,我隻是冷著一張臉看著關櫟,剛巧有隻收魂靈一躍而起,再撲閃了下翅膀,竟然跳上了關櫟握著桃木劍的手,然後狠狠地往手肘處咬了一口。
霎時鮮血如注般的流出。
他緊皺眉頭,額頭上流下大顆大顆的冷汗……但是咬緊牙關不鬆手,一雙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我看。
他希望我認同他,相信衛闕和世上其它鬼並無絲毫區別,他和它們一樣,也想要我性命,並且隨時都會坑害我……
我翻了一個白眼,直接將手上的水果刀刺到收魂靈的身體裏,它吃痛,淒厲地叫了起來。
關櫟皺眉,帶著疑惑問我,“殷素,你……你要做什麼?!”
“我不做什麼,先把這裏收拾了,到時候你愛說多久說多久,愛說多少說多少。”我冷著聲,把刀扯了出來,又擔心不夠,所以又往裏麵補了一刀。
不過我也隻是在嘴上說說,心裏卻存有另外的潛台詞。
他說他的,我聽不聽,那是我的事情,和他可沒有關係!
但是關櫟誤會了,以為我終於想通了。十分幹脆地點頭,“好,我們先把這裏收拾了,然後再說。”
他甚至還誇我,說我見到厲鬼的時候,遠比其他人更為鎮定。
比如看到收魂靈咬了他的胳膊,一般的女生早嚇得跪在地上痛哭起來,或者直接嚇昏過去。也隻有我,會用水果刀刺一下。
我輕哼了聲,一麵戒備地看著周圍的情況,一麵在心裏美滋滋地補充了句。
那是,我殷素能和一般的女生一樣嗎?
我從小就能看到厲鬼,而且在遇到衛闕之後,厲鬼不再對我視而不見,而是對我發動攻擊,且我每一次總能準確無誤地陷入到被厲鬼迫害的困局裏。
無一例外!
總而言之,是我也想和那些嬌滴滴的尋常女生一樣,但是吧,偏偏生活讓我學會了強悍。
好吧,其實一直被鬼脅迫,好幾次都差點丟掉性命,這並不是一件可以用來炫耀的事情。
天花板的厲鬼,因為被刺入眉心,漸漸退了回去,牆壁不在凸起成小鬼的模樣,而是一點一點地退回去,到最後連那張鬼臉也不見了,天花板上光生生的,連絲裂痕都沒有。
至於地上剩下的收魂靈,它們也不見了。
就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隻是一個幻夢……但是,我身上渾身的血,還有正立在一旁的關櫟,還無比清楚地提醒我……
不是夢,是真的。
關櫟跳下床,背對著我將燈打開。“殷小姐,你先去換衣服吧,我在外麵等著你。”
我往下看了一眼,自己現在這幅模樣,的確非常狼狽。
衣服上是血還好說,但是渾身都濕透了,把身形襯托出來了……
額,貌似是有些尷尬的。
尤其是關櫟,他還時刻記得自己出家人的身份,不但記得見到厲鬼就殺,而且還記得非禮勿視之類的。
不過這裏是醫院,我今天才醒來還沒有來得及確認換洗衣服在什麼地方,索性拿了床單披在身上,先對付對付,就這樣和關櫟說吧。
反正,要說的話,又不多。
“這樣就行了。”見他並沒有將身子轉過來,我出聲提醒了個,關櫟遲疑了下,將身子轉了過來。“你救了我,我不想欠你人情,你說,要我做什麼?”
我在心裏盤算了下,我盼望著關櫟說,希望我可以負責倪婭的醫藥費。那我肯定馬上答應,因為這事情就算他不說我也會做,隻是他開口之後,我就有了順理成章的理由,也能找個台階下了。
兩全其美,挺好的。
但是,我的如意算盤,打得有些過了……因為關櫟從來不是一個會按套路出牌的人。
“隻要你離開那隻厲鬼就好了。然後我會給你布陣念經,他便會瞧不見你,縱然你們擦肩而過,他也感受不到你的存在。”關櫟很認真地看著我,循循善誘地開口。“我是希望你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你是人,他是鬼,人鬼殊途。我倒是希望你像剛才一樣,把刀刺入那隻厲鬼的身體裏,隻是他太厲害,這一招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