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楊伯,早就和那個撅著屁股修剪花草的,行動有點遲緩的中年人判若兩人,目光仍然和善但卻精芒暗藏,偶爾凶芒一閃而逝,讓我不由心驚。
我搖搖頭:“我不信你。”
楊伯皺眉說:“說你傻,你還真是傻,不是我,你早就死幾回了,還能站在這裏和我說話?”
“滾!”
楊伯又是一聲長歎,也不生氣對我說:“那你就堅持著吧,別怪我見死不救,等會兒你再想活命,可就不這麼容易了。”
然後對我輕描淡寫的一瞥,轉身就走,很快消失在暗處。
我想他躲藏的地方一定有任碧初也在。
沉默一下何心靜又說:“哥哥,我真的不想死。”
我笑了,這特碼不是說的廢話嗎,誰想死?
但是何心靜下麵的話,卻讓我的心好像被重錘撞擊:“我舍不得你,我剛感覺到一點你想對我好,這就死了,真是很不甘心。”
說完眼中落下幾點淚,看得我又心碎了。
楊伯走後,就再也沒有人到我和何心靜身邊來,我心想這樹林子裏,一定有可以棲身的地方,任碧初和楊伯,都走到哪裏休息去了,隻剩下幾個狗腿在看守著我和何心靜。
夜風上來後身上感覺到涼爽,精神也從白天的萎靡中恢複了一點,但更讓人難耐的痛苦這麼隨之而來。
白天山裏那些蟲蟻,因為暑熱都不知道鑽哪裏去了,一到晚上就都出來了,從樹上往下爬下來一溜,又從腳下爬上來一群,馬上到身上就可勁的咬,癢癢讓我再一次感覺到那種百蟻鑽心之苦。
我聽見何心靜也在痛苦的低吟,而且在朦朧的夜色裏,看見她拚命的扭動身體掙紮,趕緊阻止她:“忍著,不要動。”
何心靜撕心裂肺的喊叫:“我忍不住,癢癢死我了,我忍不住了呀!”
“忍不住也得忍!”
捆綁我們身體的,是那種能勒進肉裏的柔韌尼龍繩,身體掙紮之下一定會皮開肉綻,那些蟲蟻聞到血腥味,一定會更加蜂擁而來,人就會被活生生咬死的。
我粗皮糙肉的尚且忍不住渾身癢癢,何況何心靜那樣細皮嫩肉的身體!
任碧初這個禽獸,我發誓隻要活下來,我一定生吞活剝了他!
因為擔憂何心靜,我竟然忘記了自己渾身刺癢難受,不間斷的呼喊她:“何心靜,挺住,知道嗎,挺住!”
何心靜先還淒厲慘叫,還回應我的話,但到後來竟然氣息奄奄沒了聲息,我心下一急破口大罵起來:“草你們祖先的,滾出來呀,人都被咬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絡腮胡子幾個躲在一邊,也在拚命的驅趕蚊蟲,聽見我惡罵,絡腮胡子走過來,對我看了一眼,又走過去看何心靜,然後一杯冷水潑在何心靜臉上。
但這樣下去終究是會被咬死的。
山裏的蟲蟻窮凶極惡的狠了去,想到自己竟然在這種境況下,被硬生生的這麼死,我不由悲從中來,想嚎哭卻又憋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有多久不會流淚了,記得我小時候聽喜歡哭的,但是後來我就是心裏再痛也哭不出來,不是不想哭,是真的哭不出來。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忽然一陣狂風席卷而來,原本晴朗的天空頓時烏雲密布,一道亮藍的閃電後,呼啦啦的下起雨來,而且一上來就風狂雨驟,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