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絳緋本是無情物(1 / 3)

初夏的早晨,花草微卷著葉子,透著慵懶的味道。太陽一出來,水珠害羞地躲藏起來,鳥兒振動翅膀,梳理光亮的劍羽,卻被東廂的怪客打攪了雅致,不知飛去何處梳妝打扮。

“咳咳”的聲音常常從東廂的窗戶處傳來,不知怎麼了。裏屋的人撐開窗戶,拾著書卷,攤放在桌前,興致勃勃地讀了起來。雖然常常咳嗽,但還不忘讚歎兩句書中的美句,發表幾句看法。例如“好”,“不錯”,“應從右邊”,“這句有待斟酌一下”等等,弄得枝上的幼鳥左搖右晃,倒沒學會個模樣。鳥兒偏著小腦袋,眼睛抓住一角花色。一女子碎步前行,手裏提著一果籃,輕輕推開了東廂的門。果籃放在了當中的桌子上,輕喚幾聲,讀書的人並沒有反應。她將果盤放在他的桌前,他才意識到她的到來。她搖了搖頭,熟練地找到了一披風,輕輕地披在他的身上,又順手將大開的窗戶關小了點。

“王爺一得空就看這些書,都生病了,就該好好地放下這些‘國家大事’,偷得浮生半日閑。”纖纖玉指將書壓在桌上,將它合上,不給那人半點機會看書。

“清芙,這些都是些古人所寫的文章,不是什麼國家大事。”張敬軒拿清芙沒有辦法,隻好找借口解釋這事,好讓她把書還給他。

“是嗎?我可不記得有答應王爺看與軍事有關的文章。”她的王爺自上次朝政開始就一直在研究軍事,一看便是一天,她可不想讓他傷了身體,“我隻記得王爺答應過清芙,決不讓身體受罪的。”

“讀書?”他笑了,像是在恥笑她的愚昧一般,“清芙,讀書怎是一種受罪。若是罪行,那我願意接受這美麗的懲罰。”

為何他如此的狡猾,總是在她的麵前露出這樣的一麵。她玩緊牙關,放恨了心,不能在讓他操累下去了,哪怕讓他認為自己隻是一個小女人,“反正我不管,清芙讀書少,隻知道放鬆是不去管任何事情,享受身邊的每一件事。王爺答應我的事情還作不作數?”

他還是敗了,原來清芙還有他不知的一麵,任性蠻橫,倒有點像皇妹。“當然作數。”他朝清芙手中的書瞧了兩眼,還是放棄了,“說吧,今天怎麼個輕鬆法子?”自從他生病,皇兄給他放了幾天假,他就知道清芙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她轉過身去桌邊,纖纖玉指,挑了幾個好看的組成了一個果盤,五彩繽紛。“王爺,你進來一直咳嗽。我去尋了一些利於止咳的果子,就不用一直喝那些苦藥了。”其實並不是張敬軒討厭喝苦藥才想了這麼一個法子,隻是小時候自己的母親常常讓她在喝藥的同時,吃著一些其他的食物,不知何時已習以為常。她想讓張敬軒輕鬆一點,不要讓國家每日都在他的腦海身旁,才想出這麼一個傻傻的想法。

“這個?”張敬軒盯著自己手中的一個小小的紅果子,眼神柔和了些。

“這個是絳緋……”清芙興高采烈地講述這小小的紅果子,因為張敬軒很少對一樣東西有興趣。

可張敬軒卻不是一個稱職的傾聽者,他想的是另一件事。是啊,那時也是這樣的早晨。

精致的花園內沒有人語,自然的氣息充斥其間。繁花似錦,鳥語花香,時不時地響著清脆的鈴鐺聲。小時候的張敬軒躲避大人們連虛假且反鎖的禮儀,一切交由人人竟知的哥哥處理,因為今年夏天瑾言就要成為合法的繼承人了,大家都向他祝賀。說不嫉妒自己的哥哥,那是不可能的。多分享父母的愛,得到更多的禮物,受到多數人的期待……一切的一切都是屬於哥哥的,作為未來的繼承人,那是他不敢奢求的。但有時他又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比如說現在,他不必去朝見皇帝,躲在角落裏休息一番,享受清晨。

繩線纏繞,發出吱呀的聲響,又伴著嘶啞的鈴聲,仿佛在抗議一般,倒給清晨添了幾分不和諧。小張敬軒也被這討人厭的聲音弄醒,他倒要去看個究竟,到底是哪個討厭鬼在擾人清夢。

那時候,他還隻是個孩子,皇宮的花草總有杖把高的,還有些“纏人”的。他總是要與它們搏鬥一番,較量之後總是滿身雜草花瓣,一片狼藉,活像個小野人。他揀掉頭上的最後一片草,抬頭時,他遇見了他從未想過的她。

花園的秋千在一小姑娘的雙手牽動下,打著一個個旋舞,左旋右轉。不一會,兩股繩子交織在一起,變成了一個**花,發出嘶啞的聲音。就連繩頭的鈴鐺也不堪重負,搖搖欲墜。小敬軒心想:原來就是她擾人清夢,怎麼對秋千這樣,她是怎麼了?

“秋千不是這樣玩的,你會弄壞它的。”不知那時自己到底哪裏來的勇氣,他第一次除了和自己妹妹以外的女孩說話。

秋千上的人兒抬起頭,瞧他看了一眼,充滿了不屑,又低垂下去。

小敬軒再次鼓起勇氣,他慢慢地走到她的麵前,“喂,你沒有聽見我說話嗎?你會弄壞它的。”他把話重複了一遍,可回應他的卻是一句冰冷的話,“你給我滾開,不關你的事。”現在想起來,她的心情是多麼的不好,可惜遇見了他這個木訥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