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你,艾拉。”胖男人打了個響指,兩個身穿黑衣的女人走進來解開了我身上的繩子。我揉著酸痛的手腕,不解地盯著那台龐然大物。“顯然它沒有他們口中說的那麼厲害。”我心裏暗自竊喜,“一定是我運氣好,這家夥突然失靈了。”
“很抱歉,我們都很忙,等下我會讓杜魯帶著你去你的住處。”胖男人和疤臉男轉身走出了房間。帽子男卻沒有走,他徑直走到了我麵前,摘下了帽子。
真是一張英俊的臉。高挑的鼻梁,深棕色的眼睛,睫毛的長度絕對有我的兩倍,他有著和艾夫斯一樣的薄嘴唇,卻並不像艾夫斯一樣緊緊抿著。此刻他的嘴角正微微上翹,顯出好看的弧度。他正在朝我微笑。
“真高興能再見到你,艾拉。”他的眼睛裏閃著光芒,那熱切和興奮讓我吃了一驚,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我不記得我見過你。”我低著頭小聲說。他離我太近了,眼睛裏的光亮讓我不敢抬起頭直視他。
“沒關係,”他聳了聳肩,眼睛裏閃過一絲失望,“從現在開始記住我就好了。”他伸出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你好艾拉,我叫亞瑟。”
“好的,我記住你了。”我擠出一個笑容。
他遲疑了一下,鬆開了我的手。“有機會我們還會再見的。”他說完,轉身走出了房門。
我呆呆的立在原地。就這樣了是嗎?這樣我就已經是反叛者了嗎?腦袋裏還是暈乎乎的,我揉著太陽穴推開門,霎時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這是一個如此開闊的空間。頭頂的圓拱形天花板被塗成了湛藍的顏色,從上麵垂下大大小小的高光燈,將這空間裏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柔和瑩亮的光;在深灰色的地麵上,裝飾各異的商鋪錯落有致地散布著,看上去繁華絢麗。我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情不自禁地沿著商鋪中間的街道緩緩向前走去——閃著絢麗光芒的售賣首飾的小屋、掛著各種漂亮畫作的小展廳、還有一間專門售賣假發的小商店,我看見商鋪的老板正把一頂暗紅色的假發戴在一個頭發稀疏的中年男人頭上。
一個小小的玩偶歪歪扭扭地走著,一頭栽倒在我的鞋子上。我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見一個裝扮成小醜模樣的男人正站在我的麵前,他朝我咧開嘴笑了一下,彎下腰把玩偶從地上抱起來,在他低頭的一瞬間,我注意到他脖頸右後側有一小塊水滴狀的暗紅色的疤痕,“小姐,你要不要買一個可愛的機器玩偶?”他拖著誇張的長音問道。
我趕緊使勁兒搖了搖頭,“我……我從小到大還都沒有過玩具呢。”我嘟囔著,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這麼可憐!”小醜叫道,那尖銳的聲音嚇了我一跳,“孩子,你實在是太可憐了,我這個人最見不得別人受苦了。”他吸著鼻子說道,把手裏的玩偶塞到我手中,“這個就送給你了。”
“可是……”我看了看手中的玩偶,又看了看眼前的小醜,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關係,不用給錢了,大家就應該互相幫助嘛。”小醜眨了眨眼,“放心吧,我背上還背了很多個玩偶呢,今天再賣出兩個就能賺上一筆了。”
“謝謝……”我喃喃地說道,朝小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用客氣。”小醜摸了摸我的腦袋,就一邊叫賣著一邊繼續向前走了。
我把玩偶抱在懷裏繼續向前走。周圍人們的服裝是如此的風格迥異,有的人穿著樸素,和我一樣穿著顏色單一的服裝;有的人卻穿著的絢麗多彩——我看見前麵的一個女人身著布滿蕾絲的長裙和高聳的繁複帽子,而她身邊的另一個女人卻隻有兩片絲綢從身前和身後垂下蓋住身體,這樣奇特的裝扮都未能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實際上,奇裝異服的人還真是不少,穿著樸素的反倒能從這一大堆絢麗的裝扮中被一眼認出了。我不由得想起那些自己從街區領回的衣服,它們隻有很簡單的幾種款式和顏色,除非從桑德公司購買那些華麗的衣服,不然大家的服飾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走在街道上你很難根據著裝認出一個人。
與瓦布特的沉悶單調相比,這裏就像是一個絢麗多彩的童話世界。
“這和大家說的可不太一樣,”我心裏嘀咕著,“他們說反叛者生活在幽暗潮濕的地道裏,食不果腹……但這裏的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吃不飽的樣子。”
我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手腕。瓦布特的生活已經離我遠去了,我必須盡快接受這個事實,而反叛者的基地並不像人們說的那麼糟糕,我也應該為此感到慶幸。
可是為什麼,心裏卻仿佛有一個巨大的空洞正在慢慢地吞噬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