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公孫度、陽儀從郡守府出來時,日頭已經快到晌午了。
公孫度手裏拿著包裹著五十兩賞銀的包袱,細狹的雙眼怔怔地看著這一包銀兩來,耳邊回響著剛剛郡守陽終說過的話:“你們二人的英勇又豈是這區區五十兩銀子能夠代替的,此時府庫實在沒有餘財,委屈兩位英雄了,還望你們二人共同領著眾鄉親走出困境,重建家園啊!”
幾番在生死邊緣上的奮勇搏殺,最後僅僅是有這五十兩賞銀嗎?要說公孫度心中沒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隻是現在公孫度心裏更在意另一件事情來——郡守已經應允陽儀的請求,特命陽儀、公孫度二人在城南附近安置災民,重建家園。
陽儀出了郡守大門後,便一直在留意著公孫度的麵色,不要說公孫度心中會有怨言,就是身為郡守陽終同族的子侄陽儀自己也對郡守大人,今天這般吝嗇地表現所羞愧。回想幾日前,若不是眼前這位黑臉漢子,領著眾人奮不顧身幾番血戰,生生將高句麗大軍攆出城去,此時的襄平城隻怕已經是焦土一片了。
戰時郡守陽終任命的襄平縣尉,今天這種場合上,陽大人也絕口不提這個縣尉職位的事情,隻是褒獎一番公孫度的個人勇武,依照陽儀對自己族叔的了解來看,隻怕自己的族叔陽終是不打算讓公孫度正式任職襄平縣尉一職了!
見陽儀一直在打量著自己,公孫度也知道陽儀怕自己心中多有不快,趕緊收攏起發呆的表情,調整下剛剛略有傷感的情緒,對著陽儀說:“走神了,走神了,縣丞大人不要見怪啊,可是擔心在下心中有怨言不成?”
陽儀隻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公孫度嗬嗬笑著繼續說著:“若我有怨言,隻怕早已與我那徐榮兄弟一並離開襄平城了,縣丞大人盡可寬心,咱們還是商量商量接下來怎麼辦吧,不瞞縣丞大人,我這一家四口眼下也是一窮二白呢,還真得盡快重建家園啊!”
陽儀歎口氣,很嚴肅地說著:“公孫大哥,就不要喊我什麼縣丞大人了,我也算是跟公孫大哥一起衝殺過的袍澤了,再這樣叫就生分了!公孫大哥,眼下城中災民不少,受大火波及失去房屋的百姓也不少,我陽儀願為這全城百姓在這亂世中求個活路,前幾日與公孫大哥並肩殺敵,覺得大哥也是這種人,所以剛剛試問大哥有沒有這個想法,為這全城的百姓做些實事?”
公孫度聽著陽儀的話語,不容思考地就回著:“那以後我便喊你陽儀老弟吧,我早就聽聞襄平縣衙中還有你這麼一位為民辦事的縣丞在,今日就算老弟你不提這重建之事,我也準備單幹的。”
得到公孫度肯定的答複,陽儀的心氣更足了,很是喜悅地說著:“既然這樣,那我便說我的想法吧,如今這城裏,東西兩市周邊多有殘破,西鄉更是毀於一旦,暫時城南這塊也不適宜重建,我想咱們還是收攏些願意跟咱們一起重建家園的百姓來,咱們先到城門外那處廢棄的軍營暫住一二日,就在城南富山腳下,新建一村如何?”
公孫度仔細聽著陽儀的建議,思考片刻後,說:“妙極,隻是咱們前期還要準備很多木料的,富山腳下我經常去打獵的,在那新建村寨倒是極為適合,隻是距離城中會不會有些遠啊?”
陽儀與公孫度一邊討論著如何重建家園,一邊走到了襄平縣衙外,自發聚集起的百姓隊伍中來。公孫康、公孫恭看見父親回返,自覺地立在公孫度身後兩側,像衛士一般拱衛著公孫度。
陽儀當眾向百姓們宣布著,郡守大人特命陽儀與公孫度二人與大家夥一道重建家園時,人群中爆發出久違的歡笑聲來,眾百姓們聽說這次重建,是準備再城南外新建村寨的,議論紛紛。
陽儀說完了開場白,公孫度朗聲繼續說著:“大家夥自己考慮考慮,若相信陽儀大人和我公孫度的,就收拾收拾東西,咱們今晚搬到城南外廢棄的軍營中去居住,待這幾日將人手湊夠後,咱們便出城去重建家園。”
短暫的歡快後,馬上便成了一道嚴峻的選擇題來,是去新建村寨,還是繼續留在城中,成了百姓們各自的選擇。
該說的,都說完了,公孫度與陽儀便一同回到了縣衙內。經過二人商議,郡守陽終大人賞賜的紋銀五十兩都被二人當做這次新建村寨的啟動資金了,還有資金缺口到時再想辦法的,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陽儀得知公孫度一家已經斷炊後,慷慨地將自己的餘糧拿出來不少,幫著公孫度解了燃眉之急。
公孫恭愣愣地看著正在又一次收拾物品的母親柳氏,將不多的器皿一一打包,哥哥公孫康跟著跑前跑後也在忙碌著。還是母親柳氏細心,問詢著:“恭兒,可是身體哪處又不舒服嗎?”
公孫恭反應好一陣,喃喃說著:“沒有,沒有,我隻是在想,咱們既然要重建個村寨了,我這自己能幫著做些什麼,想得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