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的死,我想了很久。上麵為了避免疑似感染的人群失去控製,將他們混在一起隔離在地下室,在預料中的事情終於發生的時候,他們引爆了炸藥。官方做事情很堅決,很徹底,可是同時也很殘忍。今天上午,在確認我們沒有異常情況發生的時候,我們被放了出來。外麵擠著一堆受難人的家屬,哭喊聲、叫罵甚至遮蔽了操場上的訓練聲。我心裏很難受,看到老趙痛哭流涕的妻兒,我沒有說什麼,隻是把那個打火機交給了趙妻,然後撫摸著小虎的頭說,你爸爸遠征了,他去很遠的地方當英雄了。
現在想來,我甚至開始為老趙感到慶幸,因為他至少可以痛快得粉身碎骨。可是我們,這些苟且活著的人,不知道在哪天,生化怪物橫行的戰場上,我們會麵對怎麼樣的死亡。被活活撕扯成兩半,胃腸淋漓著鮮血,依然在蠕動?被生生擰斷了頭顱,頸部動脈在壓強之下將鮮血迸射而出?
中午時候,中尉見了我,褒獎了我,說我是英勇的戰士,說我是真正的軍人,並且給了我一個上士的勳章。我看著中尉,苦笑了一下,感覺他的笑容比手上的勳章還冰冷而沒有意義。我現在是上士,我可以調動兩個以上中士所帶的分隊行動。可是我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高興,因為我們依然生活在無限的絕望和恐怖中,無法自拔的我們,一直在自己安慰自己,我覺得我不應該這樣下去,我應該找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
胸口有一絲藍玫瑰的暗香,在腐臭的空氣裏,這似乎是比香煙更好的“肺部按摩器”。曹衛國在午後的陽光中打著哈欠走到我身邊,說:“張弓,哦不,張上士,別傷心了,老趙那是解脫,其實他是幸運的,誰知道我們以後還會遇到什麼麻煩?”我側臉對著他笑了笑,瞧見他那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有種揮之不去的東西。
新兵們很尊重我,平時生活中,我絲毫沒有什麼架子,他們都喜歡叫我“老弓”,我聽起來非常的別扭。但是這些蛋子拿起槍的時候,我就會變了一個人似地嚴肅許多。這也不是我擺架子,這是為了他們的生死存亡,為了他們在生化戰場上能夠活下來。此時是午後閑暇的時光,我很想知道妻子在做什麼,是否已經吃過了午餐,在和姐妹聊天?倩倩是不是在眨巴著眼睛看著那些我給她買的漫畫?我覺得我有必要去難民營探望下她們了,因為老趙的死給我帶來了很多不安,我必須去,即使是違抗命令。
我突然起身,嚇得曹衛國一顫,連忙問我的去向,我說沒事,去四處轉轉。就在我快要到營地門口的時候,我的對講機裏傳來了中尉的話:“張弓,指揮部命令,你立刻集結你們分隊,任務是,前往西邊的舊城區化工廠搜尋幸存者,情報顯示,城東的一個化工廠內,有數十名被困的貧民,你們的目標是救出他們,回到營地。”我頭皮一炸,在剛剛關了我一夜禁閉之後,又要我帶隊去孤軍深入重感染區,這是陷害還是指派?我實在是分不清楚了。我對著對講機說了聲:收到,就無奈地呼叫曹衛國他們出發了。曹衛國也很疑惑不解,為什麼又是派我們去執行,難道營地的其他人都不能舉槍戰鬥了,單單我們手下的幾個兵,是驍勇善戰、不需要休息的軍人?我這時候懷著滿腔的憤怒和不滿,一邊謾罵著上麵失去人性的用兵方案,一邊點兵出發。我想起了以前我剛來組織的時候,中尉還隻是個中士,他給我第一映像很好,對新兵很體貼照顧,戰鬥很勇猛,頭腦很靈活。可是現在,是不是被軍銜衝昏了頭腦,開始變得……
以前我跟他有過衝突,是因為防禦工事的築造,曾經差點大打出手,可是我覺得他那時候都比現在強,現在的樣子,完全是官僚主義作風。
中尉在對講機的公共頻道裏命令任開元帶隊隊前往難民營駐守,並且建築防禦工事。這我就更不能理解了,真不知道中尉他老人家,是不是真有點犯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