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又是夜裏,武光宗也沒什麼好顧忌,脫得精光一個猛子便紮了下去。

這條河名飲馬川,源起於西河郡與西煌交界的聖山,流經上遊的霸州到此。平日水也沒這麼深廣,正前幾日下了場幾十年難見的大雨,水勢才陡然漲了起來。

河水清涼,武光宗來回遊了幾圈,滿身燥熱頓消。待出水上岸重穿衣裳時,提著褲子卻犯了難。

自己還少條褲帶,這裏到烏牛村還有段路,總不好一直這麼拎著褲腰回去。左右看了下,瞧見前麵上遊不遠處有一叢高過人頂的蘆草。心中一動,急忙跑了過去,想著折幾杆過來,搓成草繩暫時充下褲帶也好。快到蘆草灘時,腳下忽然被什麼東西一絆,毫無防備之下,整個人直直往前撲了過去,跌在一堆軟軟的東西上,手心被石頭劃過,疼得呲牙咧嘴。

武光宗罵了一聲,四腳並用地爬起來,借了月光,這才看清絆了自己的竟是段隨水漂來的爛木頭,方才被他壓住的,卻是個人。正趴在灘上,渾身濕漉漉地看不見臉。從衣著發式看,是個男人。想來落水之後抱住這爛木頭,順著亂石灘漂到此處擱淺的。看他此刻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武家因了祖公當年出手救助落難之人才有如今這樣的發家,所以幾十年來,救難扶弱一直是首條家訓。武光宗平日行事雖不靠譜,這一刻既遇到了,也不好當沒事。猶豫了下,便壯膽朝趴著的人伸手過去,想看看到底還有沒氣兒。扒住那人肩膀把身體翻了過來,這才看清竟是個年輕男子,臉容雋秀,此刻正雙目緊閉。許是月光的關係,臉色白得像紙。

武光宗探手觸他鼻息,微微覺到了些熱氣,曉得還沒死,心裏一鬆,正想揮手叫人抬了送去武家莊,才意識到此刻就自己一人,連阿六頭也不在。想必之前在醉紅樓裏聽到自己老娘打殺而來的聲音便逃了,此刻也不知在哪裏。

這落水之人若是個大姑娘,自然不在話下,他早抱了上馬回莊去。偏偏是個男人。想起醉紅樓裏的玉郎,心裏還有些不適,此刻更不想碰了,伸腳踢了他身側兩下,見仍是不動,又蹲下身去啪啪打他臉,嘴裏喂喂地叫喚,那人卻仍是一動不動,心裏歎了聲晦氣,少不得隻好出手搬他到馬背上去了。

武光宗站起來,一時忘了褲腰那茬,褲便又掉下去,夜風吹過涼颼颼的,這才想到自己方才過來的目的。正要提了褲子再去折蘆草,眼睛瞟到躺自己腳下的這男子,心中一動,便又蹲下去,伸手掀開他衣襟往褲腰處伸去。原來他想把這人的褲腰抽了過來給自己暫用,至於此人,等下胡亂用葦草給他紮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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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少錦隱隱覺到有人在打自己的臉,手勁還不小,生疼生疼的。掙紮了片刻,意識終於恢複清明。眼睛還沒睜開,又感覺到有雙手在自己腰跨間摸來摸去,何曾受過這樣的對待?整個人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伸手便抓住在自己腰間的一隻手腕,緊緊捏住,人也如彈簧般地坐了起來。隻是她還沒來得及喝斥,耳邊已聽到一陣殺豬般的嚎叫。

“我的娘哎,手要斷了!”

武光宗正解著那人的褲帶,不提防他會詐屍,嚇一大跳不說,手腕又被掐住,如同遭了鐵鉗鉗夾,自覺連骨頭都要碎了,哪裏還忍得住,大叫出聲。

封少錦一睜開眼,看清眼前景象,勃然大怒。

她自幼便隨了母親與兄長行於軍營,日日在男人堆裏混,什麼事情沒見過。但這般無恥之人,卻還是第一回遇到。此人不但趁人昏迷想行非禮之事,甚至連褲子都已經迫不及待地褪掉了,月光下那男人之物看得清清楚楚。

天威大將軍治軍極嚴,軍中極少有亂紀之事。隻她既自小在軍營長大,自也曉得這世上有男風之說。此刻眼前這人便是!

封少錦記得,有次一對苟合之人被自己大哥少卿發覺。大哥不似母親那般鐵麵,念在他二人平日作戰勇敢,又都是自願,不過照了軍紀各責三十大板,將他二人遠遠分調開而已,並未公開責罰。軍中生活枯燥乏味,有人會如此,她亦無大反感。隻現在輪到自己被人這般對待,封少錦隻覺怒火中燒。見此人還在跳腳大聲嚷嚷,實在無恥至極。一把鬆開他手腕,回手便往腰間摸去,意欲拔刀一刀削去。手摸了個空,這才驚覺過來。四顧望去,見曠野一片,月光大白,自己已不知身在何處,一時茫然。

武光宗得了解脫,一邊揉著手腕,一邊怒罵道:“哪裏來的蠻子!七爺我好心救你,你卻不聲不響地給我來一出狗咬呂洞賓!今日真是他娘的晦氣!”說著彎腰提起褲子,急匆匆到了蘆草叢畔折了幾段過來扭結在一起,胡亂在腰間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