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腿而息的兩人幾乎同時睜開雙眼。
目光如電,交織閃爍,與天邊一抹紅紫霞光互為映襯。
早晨溫涼清新。
兩人起身趕路。
早飯不可不吃,然而銀兩也難無中生有。
以二人的微末實力,沒有能力劫富濟貧,這是最實際的。至於丟臉與道義,則見仁見智。
一路來,街巷中總能見到幾名乞丐,衣衫襤褸,可憐巴巴地乞求賜予,銅板亦或飯食,來者不拒。或老或少,以殘者,病弱者居多,其餘就是小孩子。
嚴寒看得不自在,她覺得他們的目光望向自己時,凜冽如刀鋒。
陳伊便準備轉向,但嚴寒已經怒而出手了。
一個稍強壯的十五六歲乞丐,強奪了比他矮半身的小乞兒討來的饅頭。
嚴寒不明白:“生活已經如此艱辛,同患難的他們為何要互相傷害?”
她想到自己的經曆。
她本是孤苦,才遇收養,長成後又被賣去作妾,這在許多同樣窮困的鄰人看來理所應當,甚至對她的哀求與不願屢屢加以指摘。
嚴寒一巴掌將那搶奪者扇倒在地,臉腫血流。
不等這人張開血口要噴汙言穢語,她又一掌將磚瓦牆拍了個粉碎。那人當即噤聲,抖抖索索地爬到後麵去了。
嚴寒將輕取回來的饅頭遞給那小孩,柔和地一笑,緩解他的緊張與畏懼。
周邊遠遠地圍過來二三十名乞丐,或懼或驚或迷,瞄著她的舉動。
……
“你師尊會允許嗎?”
陳伊聽了嚴寒的打算,首先想到這一問題。
“會的。”
嚴寒回答得很肯定。
傳習武道之時,她感悟到師尊的意誌是漫天的星光。
所以嚴寒知道師尊會允許自己將她的某些傳承發揚出去。
嚴寒自身因為有了武藝,才領略到世界的多姿多彩,所以她希望給更多人這樣一雙眼睛。
這些乞討為生的可憐人,身處逆境,依然保有純真,戰戰兢兢地尋覓光明。
和曾經的自己相像。
陳伊對此無可無不可,雖感驚訝,但她想做,他隻須幫忙即可。
乞丐們聞聽有機會學到武功,卻都茫然了。
片刻後,有些人目光閃爍,心思不純;有些人目中猶疑,不清楚自己是否合符標準;有些人無動於衷,或者不關心,或者自知無緣。
然而,機遇並非靠運氣獲得。
在敏感的嚴寒與劍心通明的陳伊麵前,他們的心性無可藏匿。
……
當嚴寒和陳伊再次和這些可憐人會和時。
是因為事況緊急。
一名衣衫襤褸的孩童找到正在逛街的二人,要他們去救自己的夥伴。
嚴寒一邊安慰著哭得涕泗橫流的小孩,一邊探聽來龍去脈。
原來是拳宗大執事的兒子攜美出遊,嫌棄路邊那名乞丐肮髒,汙了美人的眼,就讓打手教訓那人。這窮困落魄的青年不敢還手,抱頭仆地,哀求聲低回,被打了個半死。
附近的乞者沒有人敢為他說話。
並非因為無情,而是他們位分低賤,開口不僅無益,反而可能讓那同伴更加受苦。
很快。
嚴寒與陳伊迅速抵達街市口,此處聚攏了一小圈人。
平民們議論紛紛,搖頭指責,卻也見慣了這等事。
嚴寒原猜測這浪蕩公子也許是那前時偶遇的唐卷,卻冤枉了他。
這人是大執事湯年的兒子湯鳳,懷擁佳麗,醜男靚女,不甚匹配。
似是因觀者眾多,湯鳳愈發興奮,趾高氣揚。
地上坐著被打的那丐者名叫毛笛,此時裸露的肌膚上已是遍體青紫。他咬緊牙關沒有呻吟,目光堅定,隻是不願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