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隊有幾個班組沒有出工,其他出工的一部分犯人中午不收工,在車間吃飯。我找到中隊負責管事兒的犯人、雜工組長才育新,問他:讓我出工的那個帶白三角牌寫著“雜工”字樣的犯人是幹什麼的?才育新說:“問他呀?”我點點頭。才育新說:“他可厲害,是咱們的頭兒,大隊積委會主任,整個大隊犯人中的一把手。”
我說:“他讓我跟著三中隊出工,不知是幾點走?”
才育新說:“下午一點半呢。”
“不知他讓我出工幹什麼?”我試探著問。
才育新說:“那指定是大隊幹部告訴他的唄。”
中午開飯了,每人一個碗糕,一盒菜湯,碗糕就是用苞米麵,用碗狀的東西扣成型,用鍋蒸熟的做法,窩頭有眼兒,碗糕沒眼兒。我問老犯人:“這麼長刑期,要是天天吃這個東西,夠嗆啊。”老犯人笑著說:“如果是盲流子改造的話,平常生活鹹菜、醬不斷就不錯了。這裏逢年過節給改善,平時,每星期六、日是細糧,早晨、中午是饅頭,晚上給一頓大米飯,一年的菜以土豆和白菜、大頭菜為主。監獄就是這樣好,對犯人吃的要求不嚴,現在汽車廠不景氣,以前給犯人發保健品發的多,掛麵、肉罐頭等,每次每人都發不少。但現在隻能自己解決。家裏管的,可以做著吃,咱們車間就是不缺火,每天都燒鐵,拽一根鐵就能炒菜、做飯。”我聽著點點頭。
吃完了中午飯,其他犯人都開始午休了,我急忙把集訓中一個月積下的衣物找出來,到院子裏洗涮。水房子門口有兩個水閥,一個熱水閥,一個涼水閥,涼水隨便用,如用熱水需和燒水的犯人打招呼。一大盆衣物,我整整洗了一中午。剛擦幹了水,點上一支煙,那麵三中隊喊出工了,積委會主任同三中隊管出收工點人數的犯人打招呼,說:“曲管教讓宋振嶺下午出工,把他帶出去,交給曲教。”
走在整齊的隊列裏,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難道這個行列注定是我人生的位置嗎?這條路究竟要走多長?我會用一生的多少時間走完這段路程?我不知道。即使前麵的路充滿崎嶇坎坷,但我絕對不能倒下,如果說堅持到最後的隻有一個人,那應該是我。我記不清是誰說的一句話:“一個人在逆境時,信念和毅力是戰勝困難的兩大法寶。”厄運把我推到了漩渦裏,我要為我坎坷的人生中寫滿傳奇。
隊伍剛進車間的大門,一眼便看到左側籃球場上正有十幾名犯人在打籃球。石凳上坐著一位幹部,他見隊列進廠區後便問:“宋振嶺出來沒有?”負責點人數的犯人告訴我說:“趕緊進去,曲教叫你。”
我走出隊列,小跑來到籃球場,走到曲教身邊。曲教說:“宋振嶺,把衣服脫了,上去玩兒一會兒。”
我說:“曲教,我恐怕跑不動,在號裏押了三年,身體虛不說,體重也長了近六十斤。”
曲教說:“你跟著恢複一下,快打比賽了,你每場如果能上十分鍾,就立大功了。”
我聽後說:“十分鍾差不多。”
曲教接著說:“你找陰涼地方坐一會兒,看看咱們球隊的水平。”
“場上都是咱們的人麼?”我問。
曲教點點頭不再言語。我走到一棵大樹下坐下來觀看比賽。曲教時而對場上犯人隊員的表現進行指揮。
打了半場球的時間,曲教喊停,把場上隊員都叫到了身邊,我也急忙跑過去,曲教沉思了有一分多鍾,顯然,對隊員們的場上表現不太滿意。
曲教轉回頭來說:“宋振嶺,你對球隊目前存在的問題,談一談自己的看法。
我猶豫片刻。我在考慮話該怎麼說,既要把存在的問題說出來,又要考慮球隊隊長的麵子。我覺得新到一個環境,表現不能盛氣淩人,這樣,不利於以後我們在一起相處的團結。
“其實,從場上隊員個人技術來講,都不錯。雖然缺少突出隊員,但是從戰略戰術上強化一下,可以提高球隊的作戰能力和水平。這樣看起來,也算是個完整的球隊。另外,給我的感覺,場上隊員控球權和投籃權太隨意了。籃球這個東西,不能太突出個人主義,要有強烈的配合意識,失掉一次球權,就離失敗走近了一步,離勝利遠了一步。”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