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有天空(三)(2 / 3)

這是我在改造生活中的最危險的一段心理波動時期,我開始做準備伺機行動,但在表麵上表現越來越鎮靜,改造中一如既往地積極表現,用表麵現象蒙弊幹部。

我和往年一樣,在這段時間認認真真地籌備犯運會的播音和宣傳工作,圓滿地完成了監獄交給我的改造任務。當運動會閉幕後,我離開運動場的時候,心裏突然產生一種想法:回頭看著主席台和臨近的宣傳棚,心裏想:“這也許是我最後一年麵對近萬人的廣場播音了。”……

沉重的心情一直壓抑著我很長時間,在痛苦和煎熬中打發著時光。一天,突然中隊幹部喊我接見,忐忑的心情走進接見室時,四處尋找著親的麵孔,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到了耳邊:“這兒呢,振嶺”。

我順著聲音找到說話的位置,隔著窗口鄰居王才和他愛人正在向我招手。聽家裏人說,他家的二小子,王誌剛正在和振波處對象,他們怎麼來了?我心裏在想,一種不詳的預兆襲上我的心頭。

“你們怎麼來這兒了?”我迷惑的問。

王才的愛人說:“振嶺,我家小二也進來了,剛送進集訓隊?”

“判多少年?因為什麼?”我一連串地問了兩個問題。

“判死緩。是和施龍他們。”王才的愛人說。

我問“施龍他們呢?”

“別問了,你以後就知道了,都是施龍給咬進來的。振嶺,你們家暫時來不了,讓我給捎點藥來,聽說你生病了,怎麼樣?”王才愛人說。

“基本好了,但需要養,現在正在恢複”我告訴他們。

王才說:“振嶺,誌剛歲數小,你多關照一下”。

“行。我會盡力的。一會兒回去,我到集訓隊去看他去。你們告訴我,振平是不是也牽扯進去了。”我問。

王才和他愛人點點頭。隨後說:“過段時間,你家裏來會詳細和你說的。”

“那,振平是不是沒進來。”我一直不敢去碰到那些最不吉祥的字句。

王才點點頭。

其實,什麼都不用問了,盡管他們兩口子也在盡力避開這些關鍵的話題,因為這麼大的事兒,放他們是不可能的。一個是送勞改隊,另一種情況就是上了刑場。

從接見室回到監舍,我仿佛是在騰雲駕霧一樣,身體輕飄飄地,大腦也一片空白,但表情卻非常地平靜。幹部問我是誰來的?我告訴說,家裏現在沒閑人,是鄰居出門路過,順便來看看我給我捎點藥。

回到監舍,我買了二斤水餃,帶上兩頭大蒜便奔樓下集訓隊去了。

我找到集訓隊的幹部,要求見一見王誌剛。集訓隊的幹部對我很熟,都知道我這幾年在監獄主持大小活動、播音、解說等,混了個臉熟。所以辦起事兒來還是挺方便的。

政府幹部讓集訓隊門衛,把王誌剛帶到他的辦公室裏,王誌剛一進門見到我在椅子上坐著,眼淚馬上就掉下來了,嘴裏說了聲:“大哥”。便哭出聲來。其實,以前,我管他母親一直叫大姐,他比我小幾歲,改口叫我哥!是因為他和振波處對象。

我說:“你們競瞎得瑟,出大事了吧,你們一共判了多少?都怎麼判的?”

王誌剛說:“施龍和我三哥他們判死刑六個,另外楊儉在提審時搶槍脫逃被擊斃,皮秋峰在逃,現在送來的是三個死緩,一個無期,一個十五年。”

“吃點東西吧,集訓隊生活挺苦的,我給你買了點餃子,趁熱吃了,過幾天我再來。我問你,你三哥說什麼沒有?”我說。

“臨宣判,上刑場那天,我們都綁著,我三哥讓看著的警察把我叫到他身邊,讓警察給我一支煙,對我說,到監獄看到大哥,別讓大哥上火,事已至此,也挽救不了,一定讓大哥活著回來,如果大哥在有個閃失,家裏的打擊就更承受不了了,千萬把我的話告訴大哥。”王誌剛說。

“既然你三哥能想到這麼多,又何必當初呢?”我說。

“都是施龍給牽扯的,這次給打個流氓團夥,從抓我們到判決,前後一共才28天。”王誌剛說。有影響的案子,那是從重從快了,你們也不用瞞怨什麼施龍,如果不參與不就什麼事兒也攤不上了嗎?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什麼利益嗎?把加區折騰的不像樣,禍害死多少人?我說。

“施龍和我三哥曾說過,現在社會風氣不好,當官的除了貪,就是營私舞弊,還說像你的案子,如果不是權勢作怪,定正當防衛,也判不了死刑,現在判無期也太重了。他們說,現在社會沒有好人了,想要教訓他們。”王誌剛說。

“以卵擊石。再說,我的事情也不至於弄得你三哥他們這麼消極啊,”我問。

“其實,就是施龍領著我們在吃、喝玩的時候,不知不覺地越陷越深的,施龍也總說,社會沒好人。”王誌剛補充說。

“行了,不提這些了,你們還是太幼稚了,等陷進去了,想撥都撥不出來了。”好好在裏麵呆著吧,死緩,如果表現好的話,十四、五年,也能出去,總算還有個活的機會,像你三哥連活的權利都沒有了。”

夜,靜的出奇,反來複去的怎麼也睡不著覺,淚水在不停的流落到枕巾上,天都放亮了,迷迷糊糊地枕著淚水進入到了夢中,夢見振平帶著腳鐐走向刑場的時候。突然回頭看到身後站著的我,他輕飄飄地走到我的身邊……

我問他:“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告訴我,你也是冤枉的”。

振平說:“大哥,說什麼都沒用了。咱家再不能沒有你了,也不能讓任何人看咱家的笑話,一定要活下去”。說完,振平欲轉身離開時,我一把手伸過去拽振平。這時隻聽耳邊有人對我說話,你咋地了,拽我有事嗎?”

我睜開眼睛,發現鄰鋪的李桂臣正瞧著我。“怎麼,你沒睡覺啊!”我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