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健子,你招待一下,組織一下晚上的學習,我現在發燒。”
梁春健轉身走了,不一會兒王幹事過來了,問:“宋振嶺怎麼地了?”說著用手摸我的額頭。
王幹事說:“不行,趕緊上醫院,別挺著腦袋都發燙了。”
我說:“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王幹事喊梁春健:“梁春健,你去把犯醫給我叫來。”監區都配有一名犯醫,也是犯人積委會衛生委員。
不一會兒,犯醫跑過來了,王幹事問:“你還有什麼退燒藥?”
犯醫說:“有安痛定。”
我說:“把安痛定給我喝兩支就行。”
犯醫急忙取來兩支藥打碎瓶口,倒在小勺裏,梁春建端來一杯開水,我把藥水喝了下去。
王幹事說:“你先休息一會兒吧,不行,喊我領你上醫院。晚上學習梁春健能不能組織明白。”
我說:“謝謝,王幹事,我交待完了。”
“不行,趕緊吱聲,”說著王幹事轉身走了。
我沒有脫衣服,一夜之間也不知是睡了多久,隻感覺始終是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的,等第二天起床已經是9點多了,我起床後直奔教研室,專職教師梁春健正在用鋼板刻幹警的值班表,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邊刻字邊問我:“好點沒有,宋哥。”話剛問完,仿佛看到什麼,再次抬頭仔細地看我的腦袋,我問:“看什麼,大驚小堅的?”
梁春健說:“宋哥,你頭發怎麼白了這麼多。”我急忙拿過小鏡細看,一夜之間,一直讓我引以自豪的一頭黑發,竟然白了一少半,我咽了一口吐沫,嗓子也痛起來了,想抽支煙當觸及到嘴唇時,也隱隱發痛,用手一摸,原來上下嘴唇起了一層水泡。“有這麼嚴重嗎?”我心裏想,當我判刑後,我都做好了玉玲離開我的心理準備,想讓時間的流失,一點點地把這份感情塵封,漸漸地把玉玲淡忘。甚至十餘年來數次在心底想過:“我們根本就不是夫妻,她的生與死,離與去,在我的生命當中並不重要,我們的緣份僅是曇花一現罷了。在這種心理地趨使下,玉玲來接見時,我不止一次地勸她離開我,而聽到玉玲世去的消息,對我卻是這麼沉重地一擊。為了這份愛,這份情,我付出了太多太多,甚至生命的代價,到頭來我卻落個兩手空空。問世間情為何物?留給我的全他媽的是痛苦。
“宋哥,你怎麼地了。”梁春健一句話打破了我的發呆。
“啊,沒事兒,你嫂子得病沒了,等了我十三年了。”我說。
“什麼病啊?”他問。
我說:“雙肺結核,都爛沒了。”
梁春健說:“是不是信兒不準啊,按理說,現在結核不死人啊。我也得過。”
“結核有輕有重,當肺子爛沒了,活的概率幾乎太低了,以前和我一起玩的史學義也是這種病沒的。”
“太可惜了”,嫂子能等你十幾年,真不容易。他說。
“如果說,她不死,隻是離開我,或許我沒有這麼大的悲痛。”我說。
梁春健說:“這就看出來,嫂子在你心中的地位了。”
屋裏靜悄悄地,我坐在那裏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我仰著頭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不想麵對現實。
“宋哥,吃點東西吧,我給你沏了杯奶粉。”梁春健的話,驚醒了我,其實我自己不知道曾在想些什麼。我睜開眼看了一下,他端來一杯奶粉,還有幾塊大餅幹。
我又閉上眼睛說:“不吃,一點食欲也沒有。”
晚上,一分監區施工員,我的一個小兄弟給我煮了一飯盒酸菜餡的餃子,在大家的勸慰下,我醮著醋勉強地吃了4、5個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