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的今時今日,北宮如一行人經過個把月的長途跋涉終於來到了翼城。北宮如不卑不亢的向翼王楚子儀施了平禮,便抬起頭意氣閑暇的看著楚子儀。楚子儀打量這幾個柳國來的人質,除了一個老臣在一邊瑟瑟發抖,不敢抬頭,其餘三個少年人個個儀表堂堂,北宮如更是俊逸英挺,氣宇不凡。北宮如也看著楚子儀:隻見他高高的身材,勻稱的體魄,英俊富有王族氣質的臉上掛著超然物外的神情,一雙眼睛卻隱隱透出敏銳和犀利。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優雅和諧的,連他的聲音也是如水般平靜,可說出的話卻暗濤洶湧。
楚子儀開口道:“世子為何不行拜見上國國君的大禮?”北宮如從容對答:“百年前,我柳國先祖為天朝建功立業,封為公爵;而翼國先祖當初被封為侯爵;按照公、侯、伯、子、男的爵位來算,我們柳國應算是上國;但世子相當於上卿,所以上國上卿拜見下國國君,應行平禮。”楚子儀撫掌微笑道:“世子好口才,你們柳國竟也有如此人物。”當即下令設宴款待公子如。
酒上來了,北宮如但聞一陣濃香撲鼻而來。再看那酒色如琥珀,飲一口味道濃洌醇馥,心中不禁暗讚:都說翼人好酒,果然不錯。楚子儀端起一杯酒,問北宮如道:“世子,這酒如何?”北宮如放下酒杯,不急不緩的說:“這‘西鳳沉酒’果然讓人一飲忘憂。在下聽聞釀這酒要將酒醅三浮三沉,才能得出自然甜,自然香,自然色的美酒。據說每次開酒壇時,聞到酒香的鳥兒都會舞姿紛亂,好像百鳥朝鳳般,故此叫‘西鳳沉酒’。”
“不錯,世子果然博學,”楚子儀看似不經意的接口說:“而且製作這酒的‘古田紅曲’還加入了沉香,南北細辛等中藥,滋補強身。我翼國男子常飲此酒,所以身強體壯,打起仗來個個勇猛無比。”接著,他挑釁似的看著北宮如說道:“聽說你們柳人擅文不尚武,是真的嗎?”北宮如也端起酒杯說:“我柳國男兒從小苦練騎射,我天資有限,但也願為大王助興。”楚子儀微微揚起頭,笑道:“好,如果世子能百步外射出井儀,我就自罰三杯。”
這井儀是五射的一種,五射分別是: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白矢要求每次射出的箭都要穿透箭靶;剡注是要能做到羽頭高而箭鏃低;參連則是指先射一箭定位,再連射三箭依照定點的頭箭有順序的排列在靶子上;井儀就是參連的一種。又說這襄尺之功,當初北宮如也是吃了不少苦頭,下了很多功夫才練成的。襄尺要求拉弦時,右肘腕平穩到可以放一碗水,這樣射出的箭才不會偏離目標。
這邊,北宮如接過楚子儀讓人準備的鐵胎寶弓,四箭連發,射中靶時,箭頭對稱分布呈井字狀,恰好射在四方形的四個角上。虞陌和趙景知都在一旁鼓掌叫好。北宮如從容走回坐位,楚子儀麵帶譏諷之色說:“世子好功夫,那孤就不明白了,你們柳國男兒都能騎擅射,何以至於每每和我們交戰都打敗仗呀?”趙景知聽完,早已氣得滿臉通紅。北宮如倒不慌不忙的說道:“大王沒聽過?‘善理者不師,善師者不陳,善陳者不戰,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亡’。善於麵對困境,從失敗中總結教訓的人,總會反敗而勝的。”三番兩次試探下來,楚子儀對這個年齡相仿的青年有了莫大的好感,他大笑道:“好,我敬你。”兩人當夜痛飲到天明。
接下來的大半年,楚子儀常常約北宮如騎馬打獵,喝酒聊天,兩人慢慢產生一種惺惺相惜的感情。北宮如一麵遊走於楚子儀和翼城其他公族之間,一麵讓仲行瑞設法接觸翼國眾卿士大夫們,一麵又吩咐虞陌常去市井搜集民情民生,再派趙景知處處留心翼國兵力部署,軍隊訓練等等情況。漸漸地,他對翼國情勢了如指掌。他知道楚子儀這五年來一直不能親政,對太後呂姬表麵上言聽計從,公族們礙於呂姬的鐵腕和外戚的勢力,也是敢怒不敢言。北宮如敏銳的預感到他回國的機會就要來了,雖然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但直覺告訴他這一天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