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縱然決定對他的任何言論都淡然處之，戚信聽罷，還是顫抖起來。擲地有聲毫不避諱的威脅，即使並不相幹的霜晚聽來也覺恐懼不安。
“秦是宇文啟的眼釘肉刺。宇文熙薨於疆場，唯一公子死於暴亂，想要此刻肅清藩貴，收回封地，有什麼借口什麼時機勝過如此？”宇文楨仰天大笑，瀟灑誌得，“隻有我活著，你們才可能存留。沒有我，你們——什麼也不是。我一無所有到隻剩下立場，而這個立場卻是大秦所有舊貴不得不靠攏的立場。你不是很想知道？那麼現在，我告訴你，我的底牌就是你們，不得不為我誓死效忠的你們。”
宇文楨，他是宇文楨。即使一無所有，也能勒令秦國最大勢力為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宇文楨。別人起勢，要天時地利人和，要權謀算計勾結，他沒有，也不需要有。他隻有無人在意卻又無人可奪的立場。隻要他站在哪裏，立場中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卑躬屈膝地站在他身後，哪怕他如今——一無所有。
“你瘋了！”戚信終於崩潰了，怒吼叫囂，“誰會陪你？誰會為一個無用廢人拚殺至死絕地反擊？”
“可惜，你們就是。”宇文楨淡淡道，“曾經的你們傲慢跋扈，宇文熙都隻勉為駕馭，而現在許柔然步步為營殺機天成，恰好成就了你們為我忠心不二的形勢。這是她布局裏最大的漏洞，一旦被我抓住，必將讓她前功盡棄。這是你們的報應，也是她的報應。可她很聰明，為了最大限度彌補，她選擇了你。高傲無知自命不凡的你此刻貼身在側，我不得不束手束腳。而慣有的魯莽使得你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會因為厭惡被人脅迫的自負拒絕理智應對。你不會像其他任何一個舊貴一樣，十二分恭敬地迎我回都，而是在暴怒中殺我泄憤。就像……此刻！”
從來語無波瀾的宇文楨第一次歇斯底裏，他抬手握住戚信卡在他咽喉的越來越緊的手，開始反擊。兩人倏地再次廝殺成片。
“為什麼？”戚信嗓子在這一聲吼叫中喊破，如一把斷弦的箜篌，“了然於心，謹慎如你，怎麼不先殺求穩？偏留我禍害。明知不可，當麵挑明，你還有意刺激我？”
“已經破麵的你，即使掖藏也不能逆轉背叛。戚信，這一路給你的機會，夠了。”宇文楨驟然發力，一個翻身將戚信摔倒，撲上前去，“選擇此時發難，一來你已完成了安慰許柔然迷惑布局的任務，二來我不想也不用再忍你了。明日的此時，若我還在，從今往後，今生今世，我命由我不由天。再沒有人能阻止我。一切的障礙，就會像今日的你，歸於塵土。”
“塵土？我倒要看看誰先化作塵土。我已是千古罪人，生死既定，那便在這之前拉你墊背！”戚信癲狂瘋笑，神誌不清，“宇文楨，我比你了無牽掛。你傷重至此，遭遇任何臨死反撲，都是致命。你說隻要活過明日今時，即可盡在掌握，那麼我讓你活不到那一刻。記住，你死在自鳴得意，死在高傲輕敵，死在棋差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