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四下裏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我微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我故意一次就加幾九十兩，一方麵是懶得跟這些人討價還價，一方麵也是想表明我對蘇沅沅誌在必得，絕了其他人的念頭。
果然，之前爭搶不休的兩個人，此時也沒了聲音，隻是惱怒地瞪著我。而其他看好戲的人，亦是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詫。
翠娘笑盈盈地迎了上來，笑道：“恭喜公子抱得美人歸。”
我笑笑，拿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給她。又聽她轉頭吩咐蘇沅沅道：“你可要好好伺候這位公子。”
蘇沅沅笑道：“那是自然，媽媽就放心吧。”說著牽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極不適應被一個女子牽著，然而，那麼多人看著，我怕讓人懷疑，又不好掙脫開，隻能由著她將我帶到她的房間。
蘇沅沅的房間雖然不大，布置倒是雅致。中間用淡紫色的紗簾隔開，外間起居，裏間是臥室。桌椅、板凳、茶具、香爐……一應器物都華美而又不俗氣，可見主人品位高雅。我輕啜了一口茶，一幅一幅欣賞著壁上掛的字畫，發現每一幅都來曆非凡。
兩張銀票被蘇沅沅從桌子上推了過來。我疑惑抬頭：“姑娘這是做什麼？”
“嗬嗬，”蘇沅沅掩嘴輕笑道：“是我請公子幫的忙，怎麼能讓公子為我花銀子？”
我笑道：“我若是怕花銀子，就不幫姑娘這個忙了。不過是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蘇沅沅又笑了，但這一次的笑卻與前幾次不同，沒有了那種客氣和疏離，多了幾份親切隨和。她笑著在桌子另一邊坐了，道：“如此，便多謝公子了。”
我笑笑，低頭喝了一口茶，抬頭，就見蘇沅沅上下打量我，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她本來就是一朵花）。就聽她笑道：“男人逛青樓，我見多了，這女子逛青樓，我倒是頭一次見。”
我怔住了，半晌反應過來，自己被識破了身份。不明白哪裏露出了破綻，訥訥道：“你怎麼知道？”
“嗬嗬，”蘇沅沅抿嘴一笑，道：“公……姑娘雖然著了男裝，也壓低了聲音，言行舉止看起來也很像一個男人，一般人是看不出來。不過……”她頓了頓，語調突然有些淒涼，眼中更是有看破紅塵的滄桑。“我淪落風塵數年，閱人無數，這男人和女人的區別，我又怎麼會不清楚？”
我呆呆看著她，等待著她的下文。
“你耳朵上有耳洞，脖子上沒有喉結，一雙手也是，並不像男人的那樣寬大粗糙，然而，這些都不是你最大的破綻。”她嫣然一笑，“你最大的破綻，是你的眼神。”
“我跳舞的時候，你眼中雖然有驚豔、有震撼、有激賞，但也隻是純粹的欣賞。你的目光很純淨，不含一**望，這不是一個男人看女人時該有的眼神。”
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由衷讚道：“姑娘果真目光如炬，冰雪聰明。”
“嗬嗬，”對於我的誇讚，蘇沅沅不但沒有表現出半分高興的樣子，反而苦笑了兩聲，道：“我原本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若非父親遭奸人陷害，家破人亡，也不至於淪落到青樓靠賣笑為生的地步。”她抬頭望了回房頂，又接著道：“在青樓呆了幾年，就是再傻再笨的人，也該有幾分識人看人的本事了。”
我想起自己的身世遭遇，可不也是和她一樣，無親無故，孑然一身？不自覺就有幾分唏噓，忍不住道：“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跟我說，隻要我能幫上忙的，我都會幫你。”
蘇沅沅的眼睛突然一亮，抓著我的手就道：“此話當真？！”
我看了看被她抓住的手，有些不自然。她也意識到了，不好意思地放開我的手，道：“姑娘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