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洗去了春寒。天晴了,春風攜著淡淡暖意拂過,柳枝抽嫩芽以相迎。
上陽廟前熙熙攘攘幾十號人,嚷嚷著去留問題。
如今的狀況是,五十人死了十幾個,更搞笑的是屯長不知何時偷偷逃了,再加上時間隻剩下六天。
“我覺得大家就別去了,咱們在路上就死了十幾個人,而且隻剩下六天的時間,不知道能不能趕到地方!”某甲道。
“是啊,這樣過去還不知道會被怎麼處置呢!”某乙道。
“就算不被砍頭,也會被鞭笞日曬!”某丙道。
“是啊,要我說,咱們散夥算了,各走各的!”某丁道。
“好啊,那走啊!”某甲道。
幾人吆喝了半天,卻是無一人肯走,因為他們也知道走脫的後果。屯長逃走是因為他這樣過去也是必死,而逃走起碼暫時可以苟且偷生。
群蟲無首,蕭客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撥開人群走了進去。
“嚷嚷夠了嗎!”蕭客大喝一聲,待人群靜下來,又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就得出發,你們有什麼意見?”
“那也得選個屯長出來,不然誰說了算啊!”某人道。
“屯長我來做!”蕭客道。一夜救人,又累又煩躁,蕭客實在沒工夫與這些人扯淡了。
“屯長怎麼能讓你一個小孩來做!”說話的是出了名的刺頭,名叫於東。
“那你來做?”蕭客道。
“我不做,但也不能讓你個小孩來做!”於東道。
“你別忘了,你們這些人的性命都是我跟季順救下的!”蕭客道。
“我就知道我是被二愣子叫醒的,其他的我可不清楚!”於東道。
這是典型的賤人!在他看來,蕭客又不是特意救了他,而是救了所有人。難道這三十幾個人每人都欠你一條命?
蕭客寒著臉走到於東麵前,冷冷道:“於東,東哥是吧?”
“是又怎麼——”
於東一句話還沒說完,蕭客一腳踹在他肚子上,直將他踹出十幾步遠,翻了幾個滾,最後趴在地上。
“有誰不服的請站出來——”蕭客語氣平和喊道:“大家應該很清楚,這屯長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更可能死!所以,誰不服誰來做,你們要是不願意做就少囉嗦!”
眾人噤若寒蟬,偶有個別人小聲嘀咕幾句。
“既然都沒意見,那咱們就起程!”蕭客道:“行李從車上拿下來,把死人抬上去,輪流扛行李!”
聽到要帶走死人,眾人開始生怨,嚷嚷不停。
“少他娘的廢話!不願意走,自己滾蛋!”蕭客怒道:“這些屍體是證據,不帶過去,他們就成逃兵了,他們的家人也會有罪!也不想想,要是死的是你們呢!”
有些人有這種覺悟,自然也有些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然而,在蕭客的強權之下,倒是沒有人再多說什麼。
“馬鈺卷著錢走了,接下來的夥食就要自費了,嗯~為了給你們省點錢,咱們就少休息點,早到也能省頓飯錢!”蕭客道。
眾人雖然知道蕭客沒理由給自己出飯錢,但依然有怨氣!誰讓他是屯長呢!然而,又想到他救了大家的命,便不再那麼怨他了。
然後,蕭客轉身向於東道:“東哥別裝死了,我那一腳有分寸!”
蕭客瞬間變成眾人煩,而季順卻成了香餑餑。所有人都去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隻有個別講究的人,會過來蕭客這邊道聲謝。
行路難!馬車上裝了死人,大家扛著行李很辛苦。加之剛下過雨,地麵有些泥濘,眾人更是怨聲載道。
蕭客沒工夫理那些人,他在自顧糾結於這馬車上的十幾個死人。這些人雖然不是因自己而死,而自己卻是見死未救。
救了這些人就要傷害那些魂魄。憑感覺來說,自己更傾向於人命。然而,經過幾日的相處,蕭客發現魂魄與人沒有區別。另外,人是命,而魂魄是根,除根的感覺很不好。
一方麵是殺孽,另一方麵是不作為,這就回到了那個道德兩難的鐵軌問題上來。這種事根本沒有答案,隻有傾向。
蕭客現下很內疚,然而他也知道,若是自己選擇了另一邊,則會產生負罪感。
一路披星戴月,大概三天之後,趕到西湘郡的箕城,這裏已經是戰地。話說,戰事分三地,有左中右三軍。
洛水國與西秦的邊界是一條山脈。南北走向,名曰西山。西山並非完全封死的,有三處開口。
最大的開口在西山的中間,幾裏路的長度。然而,那裏卻有兩條並行的河流,湘江、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