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童樺站在空無一人的洗手間的手盆前,從兜裏摸出一張紙片。
外人或許隻能看見黎承暉和童樺之間互換酒杯的動作,卻絕難想到,酒杯被遞到童樺手上的同時,還在掌心內側夾雜了一張兩指寬的小紙條。
在紙條上,黎承暉簡明扼要地寫出致幻藥物可能引起的反映,以及顧恒書房裏大致的情形要他留心。顯然,對於今晚可能發生的事,黎承暉心知肚明。
雖說童樺有些防備,但是如果沒有黎承暉的字條,他剛才肯定就在書房、在顧恒能親耳聽到的地方,和顧茹齡打起來了!
童樺抱著僥幸的心理,將紙條撕得粉碎,仍在手盆裏衝水。眼看碎紙屑隨著漩湧的水沫消失得幹幹淨淨。
童樺抬起頭來,望向鏡中的自己——頭發因為略長而顯得柔軟,額頭上形成斜垂下來的劉海兒,再配上白色的小西裝,鏡中的少年氣質溫潤如玉,容貌雖沒有前世的俊美,但在經紀公司裏天天同一眾明星站在一起,卻也沒落了下風。
隨手係上襯衫最上麵的扣子,重新打好領結。現在的童樺,除了麵色稍顯蒼白以外,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異狀。
童樺抬頭,對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溫雅的笑容。顧家太子爺的身份,鼎尊、巨魚雙料總裁的地位,以及手擁億萬資產的實際價值……哪怕其中任何一點,隻要放在一個未婚男子身上,都會引來多少適齡的世家閨秀趨之若鶩吧。
更何況,童樺長得還相當出挑。一旦童樺從今晚的女子中挑出心儀的未婚妻,而後聽話地迎娶妻子,他在顧恒心目中的地位將直線提升。那麼,顧家今後的發展,將與顧茹齡沒有太多關係。所以今晚顧茹齡才會奮力一搏,不惜用上致幻劑,也要逼自己說出讓顧恒不能容忍的話。
可惜,顧茹齡還是賭輸了!
童樺收拾整齊,這才打開洗手間的門——原來這道門被從內部反鎖,難怪會在賓客雲集的時候空無一人!
童樺推開門,負責洗手間的傭人正舉著一托盤折疊整齊的白色手巾,神色略顯慌張地站在門口,見他出來,不由叫道:“大少……”
童樺笑了笑,回身將洗手間門上的“維修中”吊牌取下來,隨手扔到傭人手舉的托盤裏,而後拿起最上方的一塊手巾,擦去手上的水滴:“洗手間維修好了,可以正常接待客人了。”
侍者鬆了一口氣,童樺將手上的水滴擦幹淨,隨手在手巾裏卷了錢放在侍者的口袋裏:“這是小費!”
侍者無語地低頭,看了看那遠遠高過小費數額的錢,對著童樺的背影:“謝謝大少!”
——
外麵的賓客都到齊了,就等今天宴會的主人蒞臨現場了。
當童樺剛剛出現在樓梯上的時候,現場主持示意全場“主人出現了”,所有賓客都自動停止談話,一起仰頭望向二樓和三樓樓梯平台處的童樺。
童樺裝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感謝各位嘉賓的到來,祖父和父親臨時有事分不開身,所以囑咐我轉告各位,玩得開心!舞會一會兒開始,現在各位隨意吧。”
說完,他一手插兜走下樓梯。
顧府的李管家就站在第三級樓梯處,見童樺下樓,便迎上來,走在童樺身後,以管家對待小主人的姿態說道:“小尋……”
童樺腳下一頓,停下來,等李管家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才說道:“李爺爺,在這個宅子裏,您也是我的長輩,和我並肩走就是了。”
李管家心下受用,但嘴上卻說道:“你有這份心就好,可這是顧家的家規,怎麼說你也是未來的家主。”
“未來永遠要代替過去和現在,與其到時候我再給您下規矩,您還不如現在就聽從我的,到老爺子那邊再去立老爺子的規矩。”
童樺的回答,可以說已經相當不馴。這分明隱喻顧恒一旦離世,他將接替家主位置,有一種舍我其誰的狂傲姿態在裏麵。
但是在李管家聽來,卻是再正常不過——因為顧恒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有時候李管家發現,跟隻見過幾麵的童樺說話,比跟他從小看到大的顧凜威說話還要省力氣,因為童樺無論是邏輯還是言辭,都太像顧家老爺子顧恒了!
李管家是見過世麵、經過風雨的人,對於童樺這幾句狂詞傲語也不多當成童言無忌,他露出老年人對晚輩的無奈笑容:“你這孩子!”
“你祖父說了,要在書房處理一些文件,暫時不會下來參加舞會,要你玩得開心。等舞會結束,切蛋糕的時候,老先生自然會下來親自主持。他還說,要吃他嫡親孫兒的一塊生日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