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小心翼翼走過去,掩飾住心疼,嘴上依舊很欠:“不就是挨頓揍,被整進去幾天嗎,您老至於要割腕自殺嗎?”
他說話之前,手小心翼翼地搭上童昕的胳膊,誰知童昕聽見這話,身子一晃,右手手掌就向瓷片按下去了。
“當心!”老顧不假思索,一把將碎片掃開,可惜他用的是自己的肉掌,鋒利的瓷片快速地割開皮肉,他不由悶哼一聲,血液就極其悲壯地灑了一地。
童昕翻白眼:“到底誰要割腕自殺呀?”
兩人終究還是相扶而起,顧凜威先把他帶回臥室,嘮叨著:“真笨,你一天沒吃東西你知不知道?我打算給你喂些粥,再扶你去廁所,你這會兒功夫就等不及了。怎麼樣,這就叫害人害己!下次一定要改啊!”
童昕重新躺回床上,掏耳朵:“你煩不煩啊?”
“喂,我現在也算個傷員了,有這麼對待傷員的嗎?”
顧凜威把粥重新端給童昕,就坐到一旁看住他。這時候他的傷口疼的越來越厲害,抽搐的神經,讓他的眉心也隨著痛楚抽搐。童昕把碗放一邊:“客廳有醫藥箱,我勉為其難,給你包裹包裹。”
老顧巴不得他這一聲,竄出去的同時還不忘回敬:“那叫包紮,還包裹?你以為我是粽子啊!”
料理好一切,童昕喝了兩碗粥,由顧凜威攙扶去了趟洗手間。老顧還以為童昕會扭捏為難,沒想到人家連半點遲疑都沒有,該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末了提睡褲的時候還頗為驕傲地看他一眼,不過老顧承認,人家的確有這個資本。沒想到小身子骨這麼稚嫩,那裏卻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把童昕扶回去,顧凜威忙把電話遞給他:“給樺樺打個電話吧,我跟他說你半個月肯定能回來,時候快到了你先打電話穩住他,這幾天他嘴上不說,可我看平時連飯都吃的少了,你先在電話裏安撫他一下。”
童昕看著電話,半天沒接過來:“顧凜威。”
這是他第一次喊老顧的名字,神態說不出的莊重嚴肅,老顧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我在。”
“樺樺這幾天都在你家裏,已經見過你父親了吧?”
“是,我一直讓管家照顧他,過兩天等你的傷好一好,就送回來。”
童昕鄭重其事地對他點頭:“謝謝!”
顧凜威撇撇唇角算是接受,將手機遞了過去……
童昕一聽見弟弟聲音,整個人都像要融化了似的,瞬間柔和下去。看得老顧在一邊張牙舞爪醋海湧波,不禁自問在童昕眼中,什麼時候才能跟樺樺劃個等號?
小屁孩好像稍稍鬧了點情緒,童昕便軟言安慰。這個電話打了很長時間,顧凜威便安靜地坐到一旁,從他那個角度,剛好可以好好觀察童昕的側臉。
老顧這個人看人比較準,尤其是第一印象,從初識在娛樂圈中被藝人們視若洪水猛獸的菲林開始,他就篤定眼前男子意誌堅毅、行為果敢。小身板弱不禁風,形如斧削的五官看上去有些不盡人情——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但是這個人居然可以濫情到撿個棄兒都能拉扯大的地步!
對他的好感,在老顧還沒意識到的時候,便已悄然在心間萌發。從第一次來童家起,冥冥之中就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現在他有點明白了,這是他三十年生命中從未有過的平和恬淡,生活的味道,煙火的平淡,童昕以及他用稚嫩肩膀支撐起來的這個家,居然讓顧凜威開始思考什麼才叫生活。
童昕放下電話的時候,就看見顧某人神思恍惚地盯著自己。一般人被這樣盯著,肯定下意識會檢查自己有什麼不妥。可是童昕很不一般,他做娛記這麼多年,早就適應了各種各樣的目光——當然像麵前男人這樣近乎深情的凝視還是不多見的——他放下電話,衝顧凜威揮揮手:“我困了,要睡覺。”
要是這時候有一麵鏡子能豎到顧凜威跟前,他一定會被自己十年裏的溫柔如水含情脈脈嚇出一身冷汗。被童昕叫醒,他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是該睡了。”說完徑直走回去,都沒幫童昕關燈。
童昕躺到床上,關掉臥室吊頂燈,頓時屋子裏隻有壁燈橘色的光,散發一室氤氳的暖光。傷口發炎,醫生再三囑咐不能沾水,他還是剛回來那天,痛快地泡過一個澡。發燒時出了很多汗,雖說老顧給他換過衣服,可是汗漬黏膩地趴在皮膚上,讓他很難受。
身上又有點燒,童昕難過地抽抽鼻子,與其說是進入睡眠,不如說是燒得意識渙散。這時候,已經換過睡衣的顧凜威端了一盆水進來,手腕上居然還搭了條毛巾。
“來,我給你擦擦身子。”
童昕在被子裏動了動,然後默默地鑽出來,嘴上不說話,可是心裏卻著實舒坦。
老顧笨手笨腳地擰了毛巾,他手上的細小傷口,碰到熱水疼得麵部抽搐。
老顧給他擦臉,童昕很大爺地眯起眼睛,享受他全方位的服務。手指隔著毛巾,撫過童昕高聳的鼻梁——這幾天經曆變故,他的麵龐瘦削下去,更顯得鼻子挺拔了不少。
老顧雖說很喜歡童昕的臉,可是這樣瘦,他還是忍不住地心疼。擦完脖子後,童昕自動配合老顧的動作,把睡衣脫掉,隻穿件內褲盤腿坐在被子裏,轉身讓他給擦後背。
半天沒反應,童昕疑惑地扭過頭去,隻見顧凜威正神色陰沉地打量他的後背,不用看就知道那上麵布滿淤傷,可是也不用這樣狠呆呆地盯著看吧!
“喂……”童昕很難得很難得感到一點點不自然,“我困了,先睡了。”
很難得顧凜威沒有堅持,他端了水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了,童昕勉強抬起脖子看了一眼,愕然發現人家連被子和枕頭都拿來了!
“往裏挪挪、挪挪!。”某人很大爺地把被子放在床邊,推了推童昕。
“你不會睡樺樺的房間嗎?要不你回家去也可以啊,我不習慣跟別人擠著睡。”
“多睡幾次你就習慣了……我有話和你說,關於樺樺的。”
童昕抽了下嘴角,不動聲色地往裏挪了挪,好在老顧買的床足夠寬,躺下兩個人依舊綽綽有餘,要是樺樺回來的話,還能睡在兩個人中間。
等等,自己和顧凜威一邊一個,童樺睡中間,這儼然一家三口的溫馨場麵,童昕猛地打個寒戰,發燒了,肯定是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