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是“水做的骨肉”
文學評論·古典文學
作者:張穎
摘 要:納蘭性德作為清代最有影響力的詞人,以其自身的遭際與作品相互交融,共同構成文壇上奪目的一筆。一生與水為鄰,詞集以水為名,而作品中處處可見“水”的影蹤;其情綿長深重,哀婉惆悵,生就了似水的柔;而詞人本身更是將傳統文化中的“水德”作為踐行的標準,從“形”到“骨”再到“德”,成就了其“水做的骨肉”。
關鍵詞:納蘭詞;形;骨;德;水做的骨肉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11-0-02
水,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是被賦予了生命的哲學載體。上善若水,是君子對自身道德修養的崇高追求,孔子言“水有九德”。而曹雪芹也借寶玉之口道,女子是水做的骨肉,讓人清爽。納蘭性德,是文壇的感傷符號,其短暫的一生為世人奉獻了一本極為厚重的令人不忍卒讀的《納蘭詞》。
一、水之形——納蘭詞中獨特的“水”意象
“納蘭性德把屬於自己的別業命名為“淥水亭”,並把自己的著作也題為《淥水亭雜識》。詞人取流水清澈、澹泊、涵遠之意,以水為友、以水為伴,就在他辭世之時,也沒離開他的淥水亭。”水是其觀照自然,體悟內心後所由衷地生發出的選擇。詞作中處處可見“水”的影蹤,“一片月明如水”(《酒泉子》)“雲澹澹,水悠悠”(《酒泉子》“水月影俱沈”(《水調歌頭》)“水浴涼蟾風入袂”(《天仙子 淥水亭秋夜》),而“雨”,“淚”更是其所有意象中極為高頻的兩個,這二者無疑是內心所凝結之“水”的幻化。
納蘭詞中的“水”,乃至經常出現的雨、淚,都是引發其感傷、宣泄其哀情的閘口。以“水”為緣起,便開啟了愁緒的源頭,以“苦雨”做線索,便承續了滿腔的哀傷,以“淚”為宣泄,便觸發了內心交雜的苦楚、無奈。
如《東風齊著力》一詞:
電急流光, 天生薄命, 有淚如潮。勉為歡謔, 到底總無聊。欲譜頻年離恨, 言已盡、恨未曾消、憑誰把、一天愁緒, 按出瓊簫。
往事水迢迢。窗前月, 幾番空照魂銷。舊歡新夢, 雁齒小紅橋。最是燒燈時候, 宜春髻、酒暖蒲萄。淒涼煞、五枝青玉, 風雨飄飄。
“往事水迢迢”,與妻子的恩愛光景似在眼前,一幕幕琴瑟和鳴,歲月靜好的場景浮現,納蘭與妻子盧氏伉儷情深,可妻子卻在婚後三年因難產而死,此後兩人天人永隔,納蘭用情至深以至於“情在不能醒”,每每念及亡妻便泣淚傷心;此刻“風雨飄飄”,都在將癡人的好夢喚醒,訴不盡離恨萬千,物是人非,一時間,人命涼薄又或是緣淺情重,都難分辨,唯有兩行清淚似潮湧出。納蘭即情思,情思即苦雨、清淚,苦雨清淚盡是塑就其生命的那一汪深重的水。
用情至深,也最終讓他泣盡了自己最後的生命, 絳珠仙子曾道:“他是甘露之惠,我並無此水可還。他既下世為人,我也去下世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也償還得過他了。”大凡有這樣性情的人,這樣細膩的心思,或許都和水有著難分難解的緣分。
二、水之骨——對生命、自然的珍愛與柔情
納蘭性德以其純潔的性靈觀照自然和社會,如一汪純淨的天水,不僅潤澤著他詞中的愛人摯友,甚至塞北江南、一花一木,也都被他賦予了別樣的柔情。
曆來都言納蘭對人生,對外物懷著深深的悲愴之感,以至於滿眼看去皆是一片悲愴之景。而在這背後,到底是什麼致使了他這種獨特的風格,前人的論述從詞人的家世背景,天資秉性,後天經曆等方麵分析,可稱完備。但是,最重要的應該是他有“水”那自由、純潔,潤澤萬物的秉性,太過熱愛生命,太過純粹和執著地對待生命這個曆程,而這一強烈的有別於他人的對個體存在感的訴求致使他眼中萬物皆有情,都有生命,而這生命又都等同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