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熱鬧歸熱鬧,可雲殃卻越走越覺得心裏煩躁,喧囂聲吵得她太陽穴突突地痛。所以她在龍冉興致盎然地指著遠處水麵上璿璣閣的畫舫向她介紹如何如何昂貴時,趁她不注意離開了。
出了城門,好像就把吵鬧與繁華丟在了另一個世界,任城中怎樣人聲鼎沸都與她無關。但是環境的落差,讓她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城郊有一條路是通往西山的必經之路,不同於官道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這個時間很少有行人路過。雲殃懶得走了,就停在石橋上,望著仿若流到天涯盡頭的河水突然覺得心上如壓了塊石頭,很沉,很悶。
她跨過石欄,踩在僅有一足寬的邊沿,靠坐在石欄上掏出歸海笛。劍與笛都是她的父親親自教給她的,這兩樣東西在從前不知道打發了多少時光。從前,她不參與宴會,不參加同齡孩子組織的任何娛樂活動,不理睬那些沒話找話之人,因為太吵。所有人都說她性格孤僻怪異,沒有幾個人敢靠近她,或者說願意接近她。但重點在於父親寵她,就沒有人敢多話。
可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她偏偏會因為楚弋的寡言少語而刻意捉弄他。她才不管他是誰,他亦是如此,所以她覺得他像是個人。真的,小時候的她就是這麼想楚弋的。
歸海笛不負盛名,笛音悠揚。她依稀記得楚弋說過什麼時候會送她此笛,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也許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吹奏時,他隨口說的。
陰影自身後投下,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有一個人學著她的樣子坐在了她身邊。隻是他身高腿長,那姿勢顯得有些別扭。即使不看他,雲殃也能感覺到他的疲累,至於究竟是身體還是精神就不好說了。
一曲終了,她笑著問道:“有什麼想說的嗎?”
那人道:“夜涼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種花。”
她有些開心,很久都沒有人能與她想到一起了:“那不妨我們都當自己在做夢。”
“好。”
雲殃垂眸,目光追隨著向前推動的水紋:“聽了我的曲子,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就算是樂妓還要給賞錢呢。”
那人也爽快:“你要什麼?”
“我問你三個問題,你必須實話實說,敢不敢?”
“夢裏有什麼不敢?”
“好,君澈公子就是與眾不同。”雲殃眉尾一挑,拋出第一個問題,“你的名字?”
“不知道。君澈,是師傅起的。”
雲殃點點頭,表示接受這個答案:“你和少瑭是怎麼認識的?”
一提起這個,君澈先笑了起來:“少瑭寶貝的那顆人參是從他的師姐那裏搶來的,結果被他的師姐追了半座城,是我幫他逃脫的。”
“那小子有時候真的挺欠收拾的,不過沒想到你會幫這種忙。”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其實和認識你的原因差不多,他留在璿璣閣也是想查明一些事情,就順便幫我了。”
“我覺得你似乎挺讓著他的。”君澈偏頭看著雲殃,見她不想否認接著說,“雖然他比你大,但你總是多慣著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