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傳璿璣閣遍知天下事,消息對他們而言隻分兩種:想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
可若是這些人看到雲殃因遍尋天下都找不出鬼麵人的蹤跡而大發雷霆的樣子時,他們也許就再也不會說這種話了。
雲殃親眼看到鬼麵人被暗器所傷的傷口迅速發紫變黑,當是上麵淬了劇毒,即便要跑也跑不了多遠,可偏偏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尤其聽到跪在麵前的人一遍遍說著“屬下無能”時,她就想立刻把他變成鬼。
龍冉眼看著雲殃的臉色越來越黑,但也不敢在此時多說些什麼,畢竟裏麵牽扯了一個魏霆,更重要的是楚弋至今昏迷未醒。
就在空氣中那幾根無形的弦要崩斷的時候,救星出現了——君澈不怕死地推門進來,手上端著沈少瑭剛煎好的藥,從從容容地走到雲殃麵前,把藥碗放下,眼神清淡地掃過跪在地上的人,然後問雲殃:“需要刀嗎?”
聞言龍冉掩著嘴偷笑,心裏佩服了一把君澈的機智。雲殃瞥了君澈一眼,莫名其妙地就覺得心裏的火熄了大半。她一言不發地把藥喝了,略用了些力把碗砸在桌上,幸虧是銀碗,隻能聽到聲響。
龍冉見狀立刻朝那些渾身冒冷汗的人使了個眼色,之後又觀察雲殃的表情,見她沒有阻止他們出去這才鬆了口氣。
等雲殃冷靜下來,君澈才道:“楚弋醒了。”
雲殃聞言立即起身,直奔楚弋的房間而去。進門就看到沈少瑭一本正經地幫助還虛弱地楚弋坐起身,滿臉兄弟情深的樣子,離開的時候還煞有介事地歎了口氣。
楚弋是這些人中最早認識雲殃的,且基本算得上形影不離,雲殃一點點的變化他都能察覺。所以不等雲殃開口,他就啞著嗓音說:“你病了。”
“還不是拜百裏宸所賜。”雲殃笑笑,“你剛醒,現在與你說話不合時宜,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你點頭或是搖頭就可以。”
楚弋頷首。
“我應該回到從前的路上嗎?”
這次楚弋久久沒有回應,隻是看著她,眼眸愈發深邃,又混雜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雲殃笑出了聲,伸手為他掖了掖被角:“精心布置了十年的局,從我認識你的那天開始。你們所有人拋給我一個危急存亡的選擇,嘴上說著我可以選擇過自己的生活,但私下卻早已為我定下了答案,步步緊逼。楚弋,你知道嗎?我現在不想做救世主,隻想毀天滅地,大家幹淨。”
“你……”
“你不必多說。”雲殃打斷他,“這件事,我自有決斷。”
楚弋垂下眸,不再多言。
經過這幾天,他越發清減,臉部的輪廓清晰如刀削,但即便如此虛弱都無法削減刻在他眉宇間的堅毅。
雲殃想起那年外出狩獵,她被百裏宸暗算,身受重傷倒在雪地之中,自己都能感覺到生命隨寒冷侵襲而快速流逝。是楚弋在她僅剩一口氣的時候找到了她,將她緊緊裹入懷中。彼時她隻能感覺到溫度,卻不能聽清他急促和顫抖的聲音。後來,她追問數次,他都沒有再說過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