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南風館。
“你們都給爺讓、讓、讓開!沒有我、我爹,璿璣閣算是個什麼玩意,瞪大你、你們的狗眼看看爺我是、是、是、是誰!”
錦衣護衛無動於衷,鐵臂將硬闖的醉鬼震得向後倒去。
“哎呦!”那喝得早已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公子哥腳下一個不穩滾下了長階,天旋地轉過後竟也不覺得痛,翻了個身仰麵朝天。朦朦朧朧間,他看到一雙絕美的眼眸,如水墨丹青流暢勾勒出那般的清雅脫俗,他都想象到雙目含情時該是怎樣的勾魂奪魄,顛倒眾生。
“美人……”他虛伸出手,想扯掉畫中仙雙眸下的麵紗,徒勞幾次空握後嘿嘿地傻笑了起來。
那美人蹲下身,聲若寒泉:“想進去嗎?”
“想……”
這時,下來兩個錦衣護衛,大概是想看看人死沒死。美人掏出一疊銀票,纖長的手指指向地上還在蠕動著傻笑的人,說:“扶他起來,前麵引路。”
錦衣護衛互相對視一眼,似是確定了某種信條,一個收銀,一個像拖死屍一樣拽著醉鬼的後領子跟在美人身後。
老鴇笑著迎了出來,見麵前這位白紗覆麵的女子身姿不凡卻也見怪不怪。就是謫仙也難免會有七情六欲,她見多了。何況宸昭民風開放,有錢人家的小姐養幾個麵首也不是稀奇事。
“姑娘想要什麼樣……”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她就被舉在眼前的白玉令牌震住了,“嗬嗬,原來是貴客。來,樓上請。”
一路,穿得花紅柳綠的男子擦肩而過,有人的手不輕不重地在那美人的腰側碰了碰,有人直接撞了上來,啞著嗓子在美人耳邊說了聲“小心呦”。老鴇雖在前帶路,卻時不時不著痕跡地回頭悄悄觀察這女子,見她麵若靜水,半點波動都沒有,心下忌憚了幾分。
盡頭房間的陳設堪比宮廷規格,目及之處無一不是貢品級別的珍寶。醉鬼被五花大綁丟在了地上,也許是才覺得疼,嘴裏哼哼唧唧個沒完。老鴇給女子倒了杯茶,問道:“姑娘怎麼稱呼?”
“雲殃。”
“雲姑娘。”老鴇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需要我為您做些什麼?”
“陪我等一個人。”
來自西域的奇香與多種香料調和後的味道濃鬱到有些嗆人,但可在甜膩中催動人的情、欲。龍冉一度為此香而感到萬分驕傲,她說這味道能讓尋、歡之人一整天都踏不出房門半步,也能讓清醒之人心中沉寂已久的東西死灰複燃。
雲殃站起身,一杯涼茶澆滅香爐中焚燒的香餌,手輕輕扇走蜿蜒上升的冷煙。這種東西無聲無息,在不知不覺中就能深入血肉紋理。有人求靜,把輕煙攏在心底;但有人加之邪念,借用歲月之力化血肉於飄渺。
門板被人用力從外踹開,掛在門軸上搖搖欲墜。老鴇驚起,扶著桌沿,臉色冷了好幾度。
來人紫金冠束發,身著金線密織祥雲袍,腰間一對古玉雕琢而成的玉佩,唯有神情不似平日那般隨和,三角眼中溢滿了滔天怒火。雲殃隻見過錢浩一次,地方不巧,就在季尚的書房外。稱兄道弟,相約中秋月下把酒暢談,她那時對銀票麵額沒有多少概念,隻見這錢浩從袖中取出一卷塞到了季尚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