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癡情夢魘(1 / 2)

所謂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雲殃本就該是這世間最不以為然之人,所以隻作戲言。當年她站在學堂廊下,聽一位古稀老人講著“自古紅顏多禍水”,引經據典,慷慨激昂。而在講起那些利用“禍水”名利雙收的人士時,無一不大加讚賞,稱其為人才。於是她找來一本《牡丹亭》順窗戶扔了進去,剛好落在那先生的麵前,氣得他拽掉了自己幾根胡子。

趨利而聚,利盡而散。人心如此,又何來一瓢之飲?徒讓少年意冷,多情人心灰。

“你可曾聽說過癡情之人?”雲殃買下一個風箏送給巷口那個瘋癲的女子,“她的夫君原是手藝人,一朝得罪權貴,被下獄處死,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兒女情長,難免會變成夢魘。”

“後來呢?”君澈問。

“涉及權貴全部問罪,抄家,流放,一個都沒少。”雲殃向前走去,“東窗事發需要契機,總有人淪為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她帶著君澈來到一座宅院外,門上的鎖已鏽跡斑斑。雲殃沒有鑰匙,直接用劍將鎖毀掉。裏麵隻有一間屋子,牆壁有磚瓦裸露在外,上麵爬滿了青苔。但走進去便知,這裏常有人來清掃修繕。

君澈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那張古琴,遠觀琴中天地,方知出自名家之手。雲殃眉心隱約有傷感掠過,轉瞬即逝。她五指撥過琴弦,不成曲調,卻令人心骨俱冷。

“世間唯有情債難還,所以我從不願意欠人什麼。你也可以理解為,我不願意害了別人,也害了我自己。身外之物我從不吝嗇,所以你不要拒絕,就當了我心思。”

君澈目光深邃:“為了《離殤》?”

雲殃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是,也不是。”

“我不能答應你。”君澈說,“我原是為了情債,豈有兩清之理?”

枝頭孤鳥獨飛,盤旋落在瘋女子的屋簷上,風箏自熟睡的女子手中滑落,鳥驚離,脫離破敗屋瓦,亭台樓閣。

帝都城門。

沈少瑭聽見飛鳥振臂之聲,仰頭望去,卻隻見藍天與雲絮。茶攤老板匆匆為他這個“旅人”準備了熱茶,便急急去招呼一旁的客人去了。他拎起茶壺,不動聲色地將壺底所壓的紙條攥緊掌中,化為碎屑。

這年頭,好好喝個茶都不行。

他放下銀子,駕車直奔清和居。店小二看到他便迎了出來,熟絡地與他打招呼。平日裏就他話最多,而且沒有人會喜歡冷淡的。

“冉姐和雲姑娘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沈少瑭麵露無奈,悲涼地搖了搖扇子:“各自尋歡,唯我孤鳥難找良木而棲。”

店小二笑了:“你沈公子招招手,好姑娘堪比百裏家的後宮。說這話,可不是在寒磣我?”

沈少瑭拍拍他的肩膀,萬分誠懇:“正是此意。”

店小二:“......”

身邊這些人大都了解沈少瑭的脾氣秉性,從不在言語上過多計較,說過便忘了。為了給他接風,店小二特意拿出了剛剛快馬加鞭送來的新茶。沈少瑭不懷好意地斜了他好幾眼,店小二終於反應過來,一再強調這隻是自己的福利。沈少瑭自是不管這些,喝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