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刺蝟的溫柔(1 / 3)

刺蝟的溫柔

憂藍風箏

作者:吾玉

作者有話說:兒時都聽過這樣的歌謠吧:“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阿嫩阿嫩綠的剛發……”這是一個關於一個愛與成長的故事,一個葡和萄不能分開的故事,希望能傳遞給大家一些幸福的東西,讓我們在踽踽獨行的生活中仍然相信,有一種力量,帶著月華的光芒,溫柔得無堅不摧。

她倔強敏感,她不想要同情,也不願拖累,她愛得深,更怕得深,所以寧願選擇當刺蝟。

(一)嫁人,嫁給一個能一輩子供我和我弟弟吃喝不愁的人。

宇城飛再次遇見蘇葡,是在大學的新生聯誼會上。

KTV裏,他起初一直沒有注意到蘇葡的存在,直到玩真心話大冒險時,搖鈴傳到女生那邊,上一輪“擂主”問道:“你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一個手下留情的簡單問題,卻沒想到能收獲一個轟炸性的答案。

角落裏那個聲音淡淡響起:“嫁人,嫁給一個能一輩子供我和我弟弟吃喝不愁的人。”

嬉鬧的包廂霎時安靜了下來。

宇城飛嘴裏的果汁也在同一瞬間,不合時宜地噴了出來。

他太熟悉這個聲音,以及這個聲音的主人了。

所有目光齊刷刷地射過來,宇城飛不慌不忙,誇張地一拍手:“太巧了,我從小的心願就是想供我未來媳婦一輩子吃喝不愁!”

哄堂大笑間,尷尬無聲化解。

宇城飛也終於在這時,看清了角落裏那張素淨而淡漠的臉。

可惜,一個心潮澎湃,一個卻是波瀾不驚。

果然,符合蘇葡說到做到的性子,那件事後,是真的……徹底把他當成了陌生人嗎?

聯誼會後,宇城飛寢室的兄弟各自有了目標,還都慫恿他去追蘇葡,連資料都幫他打聽得一清二楚,美曰其名是攻破冰山美人的A計劃。

宇城飛哭笑不得,他特想在臥談會上吼一句:你們這群無知的凡人!

事實上,他和蘇葡早就在一起過,他們不僅高中時就認識了,還做了兩年同桌。

那時宇城飛對蘇葡最大的印象就是——財迷,大大的財迷!

蘇葡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好學生,作業本從不藏著掖著,課堂筆記也大大方方地擺出來,課間跑腿幫人去買零食更是家常便飯,隻是各項事務都明碼標價,小小年紀就一副寸金不讓,老奸巨猾的商人模樣。

宇城飛最佩服蘇葡的是,她曾一天內包攬了三個年級的生意,替他們講解作文命題,指導他們寫出了八篇完全不同,且因業主而異的作文。

宇城飛目瞪口呆,一句憋了許久的話下意識就問出來了:“不賺這幾個錢你難道就會餓死?”

蘇葡淡淡掃了他一眼,繼續埋頭做試卷。

就在宇城飛以為蘇葡不會回答,或者給錢才會回答時,蘇葡輕聲說了八個字。

“不會餓死,但會蠢死。”

宇城飛一愣,還沒明白啥意思時,一個好奇的念頭卻大膽萌生,叫他鬼使神差地開口:“喂,報一報你的價目表唄。”

宇城飛一向不差錢,卻也不差學習,同桌這麼久,他還沒跟蘇葡做過“生意”。

蘇葡倒也來者不拒,於是,接下來,宇城飛每問一項,蘇葡就平靜地報出一個數字。

“講解習題呢?”

“課間跑腿去買零食呢?”

“自習把風看老師來沒來呢?”

……

“那和我交往呢?”

果然,此話一出,蘇葡的聲音戛然而止。

宇城飛有些得意,心跳卻不由得加快,他本意是想看看蘇葡為了錢能“喪心病狂”到什麼地步,臨到了頭,他卻有著說不上來的忐忑與期待。

他以為蘇葡最多惱羞成怒地來一句:“渾蛋,你以為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

但現實往往比想象更出乎意料,宇城飛沒想過有個回答叫魔高一丈版。

蘇葡扭過頭,和他四目相接,輕轉著手中筆,麵無表情:

“你覺得自己值多少?”

(二)簡直是司馬昭之心,刻意得人人當誅。

就這樣,在同桌一年半後,宇城飛和蘇葡莫名其妙,而又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一切像是改變了,又像是沒有改變,宇城飛覺得蘇葡瘋了,更覺得自己瘋了。

至少在下了晚自習,他悄悄摸摸和蘇葡走在人工湖邊,借著黑暗,第一次牽了她的手時,心跳得格外快。

是種前所未有的體會。

蘇葡顯然也慌了,咳嗽兩聲後,竟然很殺風景地結巴道:“牽,牽手另算。”

宇城飛撲哧笑出,意識到蘇葡在掩飾自己的緊張,他竟十分喜歡她這瞬間的可愛反應,忍俊不禁道:“你還有個名字叫地主婆吧?”

夜風迎麵拂來,吹動他們的眼角發梢,不知不覺中,有什麼像是真的改變了……

也許一開始,他們就心照不宣,而所謂的價目表,僅僅隻是個托詞。

他過於高估自己,也過於低估蘇葡了。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自戀,一個童叟無欺的經營。

在一幫狐朋狗友的慫恿下,宇城飛竟然當真下定決心,開始追求蘇葡了。

她去圖書館,他也夾本書屁顛屁顛地跟著去,不多不少前後剛好隔一個座位;

她體育科目選太極,他也果斷拋棄最愛的籃球,置身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中,跟著慢悠悠地切西瓜;

她參加儒學會,他懷著叵測的目的也加入,天蒙蒙亮就和大夥站紅旗杆下晨讀,一邊讀“之乎者也”,一邊瞟前頭那抹纖秀的身影,一邊想著阿彌陀佛,孔子會原諒他的;

最絕的是,宇城飛打聽到蘇葡在賣副食品,可以送貨上門,一個電話隨叫隨到,於是經過複雜的內心鬥爭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宇城飛在滿寢室的炯炯注目下,撥通了“平價葡萄”的電話……

蘇葡的速度果然對得起她“無利不起早”的外號,不一會兒,她就抱著大箱子咚咚咚神色平靜地敲開了男生寢室的門。

宇城飛心跳如雷,誰知蘇葡看也不看他,把大箱子往地上一擱,眉眼淡淡:“你們要什麼就自己選吧。”

大箱子裏琳琅滿目,盡是五毛到幾元的小吃不等,眾人圍上去裝模作樣地挑揀,一邊挑一邊衝宇城飛使眼色。

宇城飛心領神會,直勾勾地望著蘇葡,豪氣地一揮手:“我請客,全買了!”

滿寢頓時歡天喜地:“跟著飛哥走,一輩子吃喝不用愁!”

意有所指的喧鬧裏,蘇葡一言不發,眼皮抬也不抬地交貨拿錢,抱起空空如也的大箱子,轉身就走。

宇城飛的笑容僵在臉上。

兄弟們紛紛安慰他,不經一番徹骨寒,哪得梅花撲鼻香。

於是接下來一段日子,宇城飛每天都一個電話,一大箱零食。

他後來也學聰明了,不再一箱箱地買,而是慢條斯理地去選,一屋子大老爺們蹲在地上,你拿包QQ糖我拿包小魚仔,常常能挑揀上半個小時。

簡直是司馬昭之心,刻意得人人當誅。

這樣蘇葡就沒法立刻轉身走,卻也不見動怒,每每隻靠門邊倚著,清清淡淡,似幅靜好的水墨畫,宇城飛幾次湊上去想要搭訕,她都置若罔聞。

有次宇城飛挑著挑著偶然抬頭,竟發現蘇葡靠著牆壁睡著了,低著頭,幾縷碎發打下,遮了光潔的額頭,睫毛微顫,呼吸細長。

他忽然覺得她清瘦得過分,露在外麵的手腕白森森的,仿佛一折就斷。

一瞬間,大片酸楚湧上心頭,宇城飛對兄弟們噓了聲,扭頭輕手輕腳地拿了一件外套,上前小心翼翼地為蘇葡蓋上。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外麵做了多少份兼職,當家教編程序,周末還在學校北門擺攤賣飾品,回去後聽說還不眠不休地打怪升級,在遊戲裏賣高等裝備……

這已經不能用日以繼夜來形容了,這幾乎是用生命在賺錢了。

但加上學校貸款和各種獎學金,宇城飛幫蘇葡算過不止百遍,她每個月平均至少能拿六千以上,居然還不夠的樣子,她真的……有這麼缺錢嗎?

(三)蘇葡不是一般的姑娘,她是視財如命的地主婆。

高中時。

同桌一年半,又交往半年,兩年的相處下來,宇城飛以為自己很了解蘇葡,但當在走廊拐角無意撞見那一幕時,他發現自己還是不夠了解她。

“不就是錢嗎?追你這麼久你早點說呀,還虧我千方百計打聽出來了,宇城飛那家夥出多少,我出雙倍怎麼樣?或者三倍四倍?錢不是問題,你給個痛快話!”

一牆之隔,宇城飛躲在拐角處,認出站在蘇葡身前的高個男生,是從進校就追了她兩年的高三學長,也是他參加籃球隊的隊長。

那些難聽的話一句句刺在宇城飛耳中,他不禁捏緊了拳頭。

但凡是個稍有骨氣的姑娘,此時都會一巴掌扇過去:“出你娘個屁!”

宇城飛不指望性子淡的蘇葡能做到這樣剛烈,但好歹立馬轉身就走,不給宵小之徒任何機會。

可宇城飛忘了,蘇葡不是一般的姑娘,她是視財如命的地主婆。

夕陽爬過教學樓,那道纖秀的背影逆著光,竟然接過那厚厚一遝錢,當著喜不自勝的高三學長麵,一張張認真地數了起來——

熱血一下衝上了頭頂,宇城飛覺得自己站都要站不穩了,一陣陣眩暈中,他咬牙轉身,到底沒勇氣聽下去,聽蘇葡親口說出那殘忍的答案。

他本來是來找她商量如何慶祝的,明天就是她的生日,正巧周末,他想騎單車帶她去踏青,陪她去郊外,看她一直想看的風吹麥浪。

但現在,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了。

已經是筆過期的交易,何苦覥著臉再去自取其辱,或是自欺欺人?

宇城飛覺得,他不像蘇葡,這點剛烈的骨氣還是有的。

生日那天,蘇葡在郊區等了宇城飛一天,從早上七點到晚上七點。

他說會給她一個驚喜,但沒有驚喜,隻有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

當淋得濕漉漉,坐上回市裏最後一班公交車時,蘇葡想到了弟弟葉萄。

她出門時,葉萄又哭又鬧不放手,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在家過生日,不知道隔壁張媽有沒有照顧好葉萄?他最怕打雷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