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櫻花落海洋2(三)(3 / 3)

陸際平就算是那種老得很優雅的男人吧?四十出頭的年紀,耐住了時間的摧殘,身形依然挺拔,麵容依然英俊,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成熟男人的沉穩氣質,哪是青春少艾的花樣少年可以比得了的。

南澄記得有次雜誌社的實習生圍坐在電腦前看韓國明星演唱會視頻,看得出她們已經盡量壓抑了,可還是尖叫聲不斷。當時坐她邊上的夏子青就說:“想不明白那些小女生在想什麼,一堆草包有什麼好迷戀。在我心裏陸總這種有內涵的才有資格當‘男神’。”

“發什麼呆?到了。”

南澄回過神,拉開車門下車,跟著陸際平進入酒店包廂。

客人先到了,站起來和陸際平握手問好。陸際平向他們介紹了南澄:“我們雜誌社最年輕最有天賦的記者南澄。”

“陸總錯愛,過獎過獎了。”這頂高帽子戴得南澄心虛。工作三四年,她還是不習慣應酬的場合,不習慣和陌生人熱絡的聊天。南澄也知道,這是她職場上永遠的短板。

因為拘謹,南澄中午沒吃到什麼東西,到了下班時分餓得不行。她想起南澈有聚會,便打電話問苡米:“晚上一起腐敗不?”

“我好想啊!可是工作多得堆成山,我快瘋掉了啊啊啊——”苡米在電話那頭哭天搶地,而後又可憐兮兮地說,“親愛的南澄,你能不能帶點美食來慰問慰問我這個被工作禍害到心靈破碎的少女?”

“行啊,等會兒見。”南澄忍著笑闔上電話。

苡米上班的地方在商業中心附近的一棟高檔寫字樓裏,出入都要刷門禁卡,南澄打了個電話讓她下樓迎接,然後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邊玩手機邊等。

沈洛朝她走過來的時候她正在撓手臂上剛被蚊子咬起的包。

“這麼巧?”

“是啊。”南澄抓了抓頭發。偶遇已婚劈腿前男友,很難不尷尬。

“我有看你的文章,寫得不錯,特別是最近那期寫顧懷南的。”

這下南澄是真的尷尬了,她向來不喜歡身邊的朋友看她寫的文章。

“哦,是嗎?沒想到你還是我們雜誌的讀者。”

“我隻看你寫的。”沈洛頓了頓,又問,“你現在又和顧懷南一起了嗎?”

南澄覺得這個問題他問得越界了,不想回答,幸好這時候苡米踩著高跟鞋跑了過來。

“煩死了,每天都一堆事。”苡米看到沈洛,也是愣了愣,“咦……”

“你們還有事吧?那不打擾了,下次有機會聚聚。”沈洛得體地與她們告別。

“怎麼回事?想和你舊情複燃?”電梯裏,苡米八卦地問。

“哪有,就是巧合碰到了,隨便聊聊。他有現在的事業是靠了他太太,還和我複燃個鬼啊。”沈洛結婚後他們就沒有了聯係,但偶爾會從共同的朋友那裏知道他的訊息,聽說他生活得很不錯,住別墅,開寶馬,把鄉下的家人接到身邊,去年冬天的時候他妻子還冒著高齡產婦的風險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那說不準。”苡米撇嘴搖頭說,“沈洛這樣的男人我見得多了,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他倒也不是真壞,隻是克服不了人性弱點,一次次敗給欲望。”

“別說他了。”南澄不願多談沈洛,他們早已是過去式。

3.原來投中那隻泰迪熊是如此艱難

吃完晚飯後苡米還要繼續奮鬥人生,南澄和她告別。她把順手帶下來的垃圾塞進路邊的垃圾桶,一抬眼正好看到前方商場的巨型霓虹燈廣告牌,上麵的女模特有一張瘦削又冷漠的臉孔。

南澄穿過馬路準備去商場東門口的公交站點坐車,抄近路時經過一排路邊投幣玩小遊戲的遊藝機——她沒有任何心理預期,會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看到顧懷南的身影。

他一個人,站在其中一台投幣拍娃娃的遊藝機前,一次次投幣,拍按鈕,失敗,重來,如此循環反複。

有別於之前的西裝革履,那天晚上的顧懷南穿著圓領T恤,牛仔長褲,帆布球鞋,安安靜靜的站在那盞隻為照亮遊藝機而存在的射燈下,左手邊有個裝滿硬幣的大杯子,腳邊扔著幾個拍到的小娃娃。

有經過的路人停下來站在他身後圍觀,看了幾分鍾就覺得厭倦,又抬腳離開。四周的人像深海的魚群一樣聚攏又散去,最後隻剩下顧懷南,他還是機械的重複著那幾個簡單的動作。

時光好像靜止了一般,顧懷南的世界裏隻剩下一台遊藝機和孤獨的他自己。

他把所有硬幣都投完了也沒拍到所有娃娃裏最大的那個,扔掉裝硬幣的杯子,他把雙手插在口袋裏轉身——

南澄望著他,他也望著南澄,中間隔著十幾米,卻好像有十幾年的時光海那麼深那麼遠。

依稀記得某一年生日,顧懷南送給南澄的生日禮物是一隻呆頭呆腦的泰迪熊,大小和女生等高,她抱住它時像是會被回抱一樣溫暖。

南澄很喜歡這份禮物,可那時的她還是拒絕了:“很貴吧?我不能收。”就算收了的話,她也不知道拿回家後要怎麼和安萍解釋泰迪熊的來曆。

顧懷南急了,著急地解釋說:“不貴不貴,真的不貴!我花兩塊錢拍娃娃拍來的。”

當時年少的南澄竟然相信了,歡歡喜喜地抱回家,告訴安萍說,是和同學在街上玩拍娃娃機贏來的獎品。

直到那一刻,南澄才知道原來玩這個遊戲得到最大娃娃的概率那麼那麼小。彼時的少年顧懷南,不知道他執著的玩了多少次才得到那隻憨憨的泰迪熊,然後歡天喜地的抱著它穿過無數條街道送到女生手中。

他們就那樣平靜的對視了七秒,七秒鍾後,顧懷南朝南澄的方向走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走到第二十二步,他剛好站在南澄的麵前,然後第二十三步,二十四步……

顧懷南沒有停留,好像南澄隻是一座擋路的燈柱,他繞過去就是了。

“懷南,我們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南澄拉住他的手臂,眼眶迅速泛紅。

他可以不再愛她,可是他不能不好——他的不好都是她害的。

“放手。”他語氣冰涼。

“你能不能聽聽我的解釋,”南澄抓著他的手臂不願放開,她有很多話想說,很多心情想要剖析,“其實這兩年……”

“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聽這些。”顧懷南冷漠又斬釘截鐵地打斷她。

南澄皺著眉頭、抿緊嘴角,努力不讓盈眶的眼淚落下來。她低聲說:“沒關係,那我不說了。”

顧懷南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他粗暴地撥掉拉著他手臂的女生的手指,似乎一刻都不想停留。

眼淚洶湧地冒出來又被飛快地擦去,南澄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像一個明明已經被丟棄,卻還是想執著跟著主人的小狗。

夏天的暴雨說下就下,不過是落了幾點細雨,轉眼就變成了瓢潑大雨,整個世界被籠罩在茫茫雨霧中。行人匆忙奔跑著躲避,年輕的戀人頂著同一件外套奔走在雨中,不聽話的孩子故意踩著水灘發出快樂的嬉笑聲。

南澄緊緊跟著顧懷南,跟著他在停車場來回走了三遍,他才終於找到他的車子,然後拉開門上車。

豆大的雨滴砸在車玻璃上發出啪啪的碎裂聲,一小朵一小朵的透明水花很快就彙聚成像下流淌的小溪流,又像臉上的淚水。

顧懷南沒有立刻發動車子離開,他坐在車裏望著南澄,模糊的單薄身影,好像風一吹就會輕輕消失在空氣裏一樣。

以前他多怕她不開心,多怕她的眼淚,多怕失去她——後來他就真的失去她了。

那種感覺像是瀕臨死亡一般難受,活著的意義全部都消失殆盡。

顧懷南閉起眼睛,再睜開時就不再看南澄了。他流暢地掛擋、打方向、踩油門,銀灰色的奔馳經過南澄的身邊時濺了她一腿的泥水。

他無需再對她說再見了,因為他們早就再見了。

下期預告:

每次顧懷南的微小動作都能勾起南澄對年少時他的回憶,就像她現在所說:“以前每一次都是你回頭來找我。這一次,換我來追你,注視你的身影,追隨你的腳步,讓我來努力消除擋在我們中間的所有障礙。”

可顧懷南隻是爆發出一陣驚雷般的笑聲後就離開。

終於能勇敢起來的南澄為何會遭到顧懷南如此無情地對待?而南澈與林俏之間又發生了什麼?

編輯/寧為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