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一幕簡直如同夢境一般,我回身剛走幾步,就到了殿外,再回身,那偌大的閟宮消失不見了,而我們,竟然全部站在方廳之內,我急忙看身後,還好還好,陳數等人都在,也就是說,剛才的一幕不管是不是夢,我的兄弟們是回來了。
“先生,在下十分佩服您的勇氣。”奚斯走上前來,深深施了一禮。
“公子,您的忠心,我也是十分敬慕。”我急忙還禮。
“先生,如今您已經與我家主公消除了誤會,就請盡速離開這裏吧。”奚斯再次拱手道。
“好的,我們現在就走。”我凝視著奚斯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我送先生出去。”奚斯一邊說著,一邊急速向外走,我緊走幾步,伴著他一同離開方廳,一路上,奚斯麵色沉靜,沒有絲毫表情,一直走出地下室。
此時,大樓外麵已經蒙蒙亮了,恍惚間,剛才的一幕,更像是一場夢了。
奚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歎息地說:“此時的時間,已經不同了,連呼吸似乎都不一樣呢。”
我微笑地看著他,說:“公子如此急促地帶我出來,必是有話要對我說了。”
奚斯低頭沉默不語,半晌,突然伸腳在地麵上劃了起來,我靜靜地凝視著他的腳尖,隻見他寫著:主公很怪。
我也抬起腳,在地麵上寫道:他竟然不識得孟勞劍。
奚斯目光複雜地看著我,我也看著他,然後,我們共同伸出手來,心有靈犀地拍拍對方的肩膀,嘴唇翕動,無聲地互相說著:保重。
奚斯低下頭,轉身返回地下室,再也沒有回頭,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十分複雜,這個人忠心耿耿,隻是,他所托是否非人呢?魯僖公所言並無破綻,而且頗合邏輯,但是,如果他想與我聯手,為什麼一直不出麵?他的後人想要置我於死地不說,當永瀆衛大舉進攻的時候,他又揣著什麼心理,在做什麼呢?最關鍵的,他賜給奚斯的孟勞劍,他自己真的已經忘了嗎?
事情發展到現在,疑團一個接著一個,我們目前一個都沒有解開,遇到一個又一個人或者鬼,竟然也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此時,天空竟然飄飄灑灑下起了小雪,我仰起頭,凝視著遠山和樹影,在鉛灰色的天空映襯下,如同淡淡的水墨畫,但這畫麵中透露出的死寂和殘酷,誰又能感受得到呢?
或許,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過程,我隻希望有一個恬淡平和的生活,能讓我力所能及地做一些好事,僅此而已。但是,當我開始搶救那個因生產而大出血的女孩子的時候,我其實就隱隱察覺到了自己的生活的改變,這種改變,深藏於我的性格之內,盡管我不希望有轟轟烈烈的人生,但是,這個世界的鏈條一點一滴地牽引著我,終究會走上一條翻湧著巨浪的異路。
就像這雪花,看起來很普通,但是,肯定會有人能感覺到雪花滲入大地,一點一點開始參與生命的循環,最終成為我們都無法掌握的巨流。
兄弟們靜靜地站在我身後,連一貫圍著我說笑個不停的陳數也靜默了,或許,每個人都在思考著什麼吧?
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我們徹底地搜查了整個廠區,除了在廠長辦公室發現了又一幅《清明上河圖》之外,並沒有其他收獲,而且,這一幅畫和杜鵑發現的,也有著截然的不同,因為,那個臨街的小樓,小樓中正在行男女敦倫之禮的一對兒,在新發現的畫卷中,都消失了,在那個位置,是一個三角形街口,一個挑著擔子的人,正站在那裏休息。
我和杜鵑都凝視著這幅畫,陷入了沉思,直到夜幕再次降臨,小青過來招呼我倆吃飯,我們才恍惚地,仿佛從那古老的汴京的街頭回來。
正在吃飯時,廠區大門外突然傳來汽車的鳴叫,兄弟們馬上都放下碗筷,小心有序地移動出倉庫,擺出防禦隊形,矮個子和嶽鵬悄悄向前,準備去看一看是誰,陳數忽然大叫一聲:“是肚皮哥。”
小青馬上飛跑過去,肚皮既然來了,江雪肯定也在一起,小青和江雪的關係,不必和孟麗差分毫,所以一聽是肚皮,小青歡呼一聲就衝了出去。
大門徐徐打開,幾輛SUV急衝進來,領頭的果然是肚皮的Q7,原來,聽到這邊爆發了衝突之後,肚皮帶著之前押運回去的兄弟就往這邊趕,中途遇到於哲的車隊,聽說陳數和於濤、古月失蹤,更是心急如焚,本來預計中午就能趕到,哪知半路幾輛車先後都出了故障,所以才晚到了半天。
不過晚到就晚到吧,反正這邊也沒什麼事了,但肚皮卻帶過來一個讓我們都心頭一沉的消息:在伏氏集團最後一次進攻中,一個叫小郭的大學生不幸去世,而他,剛剛獲得了交換生的資格,他的父母,前天下午,來到了航空大學,並在學生的指引下,找到了孟麗。
我將手捂住了臉,陳數也張大了嘴巴,眾人一霎時都停住了打鬧說笑。
盡管之前並沒什麼接觸,但是,這也是我的兄弟啊,我的兄弟死了,他的父母來了。
我該怎麼麵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