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第八節(3 / 3)

“這個……”小鍾的筆不知往下怎麼“說”,一陣沉默後,他忽然抬起頭,又點了點頭,“好,你換個環境休養一下身心也好!”

於是,林府中先是傳聞:“二太太流產了!唉!真是不給老爺爭氣啊。”接著又傳聞:“二太太失蹤了!”

後來又傳聞:“大太太懷孕了!唉!還是人家有福氣啊。”

一年後,林苑的“長子”——林木出生。

國軍節節敗退,解放軍兵臨城下,這裏亦是人心惶惶。

林苑,國軍少壯軍官,此時正與其母林老太太商議隨軍撤往台灣的事。

“家裏的人們都聚齊了嗎?”林老太太問。

“隻有二姨太至今沒有下落,我已委派小鍾去找。”

“上司的命令很急,來得及嗎?”

“月亮爬到樹梢的時候,她若還沒來,我絕不再等”

可是月亮早已爬過了樹梢,他還是在等。

他一麵癡癡地等,一麵暗暗地急。

記憶的年輪在旋轉。

林府,小鍾偕二姨太匆匆趕回,卻已人去樓空。留下的隻有自己房間裏一紙信箋:

實在等不及了,否則將累及全家滯留這裏。若找到二姨太,暫拜托你代為照料;請相信,國軍很快會光複大陸,切記,等我。——林苑

二姨太,在小鍾為他安排的處所居住的這段時光,無一日不懊惱那極可能成為林家真正長孫的孩子夭折,無一日不思念林苑;一想起那杯毒酒就要嘔吐,一想起大太太那對熟悉而又陌生的眸子就要發瘋。此刻,飽經心靈傷害的她,又驟遇新的變故,唯一真心愛著的人棄自己而去……她的眼睛已如印象派畫家筆下的傑作,出現了太多的危險色彩;思想恍似脫韁的野馬,無法控製,本已瀕臨崩潰的神經即刻崩潰。她揪住小鍾的衣領大叫:“林苑,你好狠心!”

鍾衛士,這時亦一臉茫然,“日後生活將怎麼辦?”他眼望天花板,見一蜘蛛正在爬來爬去地結網,盡管它長得醜陋,卻似永不知疲倦,“我雖然又聾又啞,但我有個好身子骨,還愁養不了一個婦人?這也是我報答林長官知遇之恩的機會!”

記憶的年輪在旋轉。

林公館被充公,小鍾與二姨太隻好一起搬到林家用於度假的這座城郊結合處的別墅。因不忍占用恩人住房,也為避男女之嫌,他住在門房;白天出去工作,晚上充當看門人角色。而對具有“敵偽軍官太太”這一敏感政治身份的二姨太,惟恐她再遭受新的意外打擊,隻好安排在閣樓,從未對他人說起;尤其經曆解放初期的幾次“運動”後,更不敢披露她的行蹤。

記憶的年輪在旋轉。

“度假別墅”內,二姨太的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與常人無異,犯病時便又哭又笑;小鍾,則悉心照料,從無怠慢和厭煩。二姨太每恢複常態時,都感覺非常過意不去。多年來,亦有多人打這座宅子的主意;但一經涉足其間,便因其“詭異”而“退避三舍”。從此,“鬼屋”的傳說不脛而走,“真的!那裏常鬧鬼,據說是一個偽軍官姨太太屈死的冤魂,連那個看門人都住在外邊。”

“鬼屋”名聲在外,為保證緊急情況下不致二姨太行跡暴露,那時的小鍾在自己的門房內挖掘了一間地下室,必要時將她藏匿在那裏。隻是一時疏於防範,在那個“不信邪”的年代,二姨太與那些單純的“紅衛兵”小孩們“遭遇”,釀成人命;所幸在這個崇尚科學的國度,當時被解釋為“幻覺“而作罷。

而之所以這麼多年沒有揭開“鬼屋”謎底,正像這時的老鍾頭所說:“有些人信仰的‘主義’隻在口中,‘鬼’卻在心裏。”

記憶的年輪在旋轉。

上天捉弄人,總是讓一些不恰當的人,在一些不恰當的情況下,於一些不恰當的場合相聚。

那天,小鍾在外遭遇不順而情緒低落;便一頭紮進酒館,一心以麻醉作為鬱悶的替代品。

回來後急著到閣樓去送飯,那裏幽暗的燈光如蟬翼,給眼前蒙上一層薄薄的光暈,隻見一個女人蛇般蜷曲在床上。

她見他來,急忙坐起,“林苑,你終於來了!”邊笑著說,邊在他毫無思想準備時,解開上衣紐扣;他看見了她酥胸上那雙聳起的豐腴,投石子於水中,不由泛起一池漣漪。他越怕,她的笑容越嫵媚,隨之是以全裸的柔潤白皙的胴體來攫取他的理智。

小鍾告誡自己,必須壓抑自己的情感,堅拒那芒刺般的眼波來侵,同時以彼此熟悉的交流方式勸阻對方:“三太太,你不要這樣。”

“林苑,不要叫我三太太,我有名字,你還是像過去那樣叫我櫻桃好嗎?”她收斂了笑容,目中漸漸蘊淚,說著便將櫻桃小口湊進他的麵頰,連吹出的氣息都是櫻桃味。

女人的眼淚是最有效的武器,可以使偉岸男子繳械,使鋼鐵般的意誌投入溫情的熔爐而融化;於是,伊甸園的禁果被偷吃,嫦娥爬上天梯,欲望登陸月球……

事後,小鍾常常自責,盡管自己一直暗戀著櫻桃,但畢竟覺得對不起林苑,除了送飯或有其它重要事情,更不輕易上樓;而且,不斷約束自己盡量不要飲酒,也盡量少單獨和她在一起。

然而,他畢竟不是柳下惠,而隻是俗世的產物——一個男人,一個徹頭徹尾的單身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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