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小說“鬼屋”迷案(2 / 3)

這個夜晚,她趁林森不在家,一步步踱上通往閣樓的木梯……

燈光隱匿於燈罩下,廳裏光線撲朔迷離,無須驚嚇,就極易產生遐想。盡管她生性要強,心裏畢竟發虛。驀地,一個活物“吱吱”叫著從閣樓上衝了下來,嚇得她“媽呀!”大叫,險些背過氣去,骨碌碌摔下樓梯。

已跌得鼻青臉腫的尤雅爬起來,搖搖頭,想搖去可怕的“現在”和“這裏”。

而驚魂未定的她定睛看去,疾跑著的不過是一隻碩鼠;胸中頓時燃起了怒火,煩透了。於是,順手抓起一把笤帚,使勁向老鼠打去。

“篤、篤、篤!”有人敲門,進來的是林森。

他看見她狼狽的模樣,一臉疑惑,問:“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她還給他一個尷尬的表情。

“要不要去醫院?”林森道。

“不礙事,一點皮外輕傷。”看見他呆呆地佇立,尤雅不耐地嗬斥,“你還傻愣著幹嗎?還不快去給我找外敷藥!”

“好吧,我去給你找藥。一定是你……唉,告訴你不要上去嘛,就是不聽。”

夜深了,兩人同床卻異夢,都輾轉反側,想著各自的心事。

“莫非她發現了閣樓上的秘密?”他暗忖。

“幹脆算了吧,那上邊大約也成了老鼠王國了。”她自語。從小害怕老鼠的心理,使她拒絕了閣樓的誘惑。

此刻,閣樓上另外一個人仍然心有餘悸。

“好懸啊,險些被她發現,這也不是辦法,我以後該怎麼辦?”想到這裏,兩隻猶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般的眸子瞬間黯然失色;原來,她是靚靚。

那天,麵對尤雅即將到來的消息,靚靚堅決不同意在“情敵”眼皮子底下當假保姆。與林森計議的結果,就是她明著離去,暗中留在閣樓;好在她頗有膽量,無奈中隻好涉足傳言中“鬼屋”中這一敏感區域。

她初上閣樓,隻見這裏淩亂不堪,老鼠滿地跑,便讓林森買來了鼠藥和鼠夾,並精心營造了自己新的較為舒適的一席之地。

每天,林森抓機會給她送飯;隻要尤雅不在家,兩人便在這裏幽會。

時間久了,她漸漸感覺到寂寞是一隻可怕的猛獸,難以逃避。她已開始討厭時間,企圖用餐刀將白晝切去一半,期待夜幕的提前降臨。而夜色下,鴛床上,纏綿中,陪伴情人的卻不是自己,不由妒火中燒。

剛才,尤雅上來時,她一時彷徨無計;恰好此時鼠夾夾住一隻大老鼠,她急中生智,匆忙給老鼠放生,嚇退了尤雅。

“可是,以後她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上來的,遲早要被她發現;再說,我非要和林森做長久夫妻不可……”靚靚苦思冥想,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她在樓梯口發現,尤雅摔倒時從衣袋裏掉出的平時常服用的那種美容膠囊;於是,一種創意湧上心頭,她順手撿了起來……

尤雅終日還是那樣忙碌。

以他人柔順來體現性格的倔強,以他人卑微來換取神態的倨傲,使她漠視了林森的存在;而此行的使命,更使得她無暇顧及夫妻間的情感交流。

連日來的奔波,希望是肥皂泡,不斷吹出,飄啊飄,霎時卻一齊破碎。搜集各地投資前景的相關信息,因為缺乏經驗而頗費琢磨,想和林森探討,又撂不下架子,終於使她感到力不從心;上司已多次對她表示不滿,而她也一次次向上司作出新的承諾。

尤其是近日,她不時感覺自己精神恍惚,食欲不振,昏昏欲睡,甚至有時神誌不清,嘔吐不止。

美容膠囊也似乎失去了藥效,她擦幹淨一麵鏡子,卻不敢正視鏡子裏的自己,怎麼臉色如此難看?

無法再硬撐,她隻得在林森的勸勉和陪同下住進了醫院。

在診斷治療中,醫生要求對血液進行化驗,而化驗結果使她和他都大吃一驚,“血液中含有三氧化二砷”——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砒霜”!尤雅被人下了毒!

尤雅怔住了。

林森迷茫了。

“奇怪,是誰投的毒啊?”林森百思不得其解,“老鍾叔嗎?不會呀,他和尤雅基本沒有什麼接觸;靚靚嗎?她也沒有機會啊!如若下毒,無非是在尤雅的飲水和食品裏;那麼,尤雅是怎麼中的慢性劇毒呢?”

在醫院陪伴尤雅期間,關係到她身體安危的這件事一直困擾著他;雖然出於道義他須臾不離她左右,但也始終牽掛著靚靚。即使有意將這份情感隱遁於內心深處,也常有不著邊際的希冀。

於是,那份溫馨的誘惑,促使他抽暇回家,試圖再度體味久違的浪漫纏綿。

家中,書房寫字台上。

呈露在眼前的,是一個小藥瓶下壓著的小紙條:

此事的“文章”就在這個藥瓶裏,你當好自為之。

此舉又為何意?這又是誰幹的?莫名的恐慌坐在心房裏,不敢漠視這可觸可摸之現實。他趕緊將紙條和藥瓶鎖到寫字台的抽屜裏。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理走上閣樓,他看見了靚靚。

隻見這個靚靚已不是所期待的那個“陽光”靚靚,而是個一反常態失魂落魄的“陰鬱”靚靚,黑鑽石般閃熠的眸子已失去往昔的光澤。

魔鬼竊去了心房的燭光,靚靚隻因心房忘記上鎖,而今身陷四顧無人的處所,且時刻心悸於不知來自何處的噤默的冷凝。

見到林森,她急切地撲到他的懷裏,淚如泉湧:“你可來了!這裏有鬼,女鬼……你看,她不聲不響,她的目光隨時在冷冷地注視我,每到夜間,就出來嚇我,掐我!嚇我,掐我……”渾身顫抖著,嘴裏還在喋喋不休。

“靚靚,你冷靜一下!不會的,哪裏有什麼鬼,我怎麼沒看見過?一定是你太寂寞了,才產生的錯覺。”林森遊目四顧,邊說,邊撫摩著她的頭發,“我這不是來了嗎?有我呢,不要瞎想好嗎?”

“不是瞎想,不是的,真的有鬼,難道你不相信我?你……”靚靚說著,又哭了起來。

將信將疑的林森,本已因接二連三的怪事而陷入迷惘,此刻聽其言觀其行,不得不更加引起警覺。

“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保護你,要麼這樣吧……”他附在靚靚耳邊,“你看可以嗎?”

靚靚頻頻點頭,止住了淚水。

林森取桌上的麵巾紙,欲為她揩幹臉上的淚痕,無意發現這裏也有一瓶尤雅常用的那種美容藥,稍顯躊躇,便順手揣進衣兜。

這天,林森大大方方地走出“鬼屋”,先到公安局報了案,再將兩個藥瓶都交到司法鑒定中心;然後返回,偷偷翻過自家牆頭,從窗戶潛入小樓內。

夜半時分,夜色漆黑。

靚靚那顆潮濕的心,偏偏又逢落雨天。

天窗外,驟雨敲窗頻頻,電閃雷鳴陣陣,更使得假寐床上的她心驚膽顫。好在她知道林森就藏匿在床下,內心稍安。

門被輕輕推開。

“嚓、嚓”的腳步聲如鋸子在切割她的心髒,固體的表情此刻已僵硬。她假作睡得正酣,但嘴角仍不斷下意識地抽動。

黝暗的迷蒙中突然出現一對閃亮的眼睛,連床下的林森都屏住了呼吸。

一道閃電如利劍,撕裂了夜幕,射入室內一線慘淡的光亮,隻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正在一步一步走向靚靚床前……

隻聽靚靚一聲慘叫……

“女鬼”長長的指甲正在掐向她的喉嚨。

盡管知道此刻有人暗中保護,而若幹次的驚嚇後,已使靚靚的膽量怯懦似老鼠了;她渾身癱軟如一堆爛泥,精神幾近崩潰。

一種忘我的境界,驅使平素並非膽壯的林森一個“魚躍”從床下躥了出來,迅速撲向這個“女鬼”,將她撲倒在地。

“女鬼”發出一聲隻有人才會有的呻吟,與此同時林森亦察覺到她有人的體溫。

拉亮電燈,林森愕住了,“原來是她?”他憶起初來乍到時在“鬼屋”大門外遇上的那個瘋瘋癲癲的老女人,“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突然間,又聞腳步聲驟起。

原來是那看門人老鍾頭。他上氣不接下氣地疾速跑來,嘴裏還“哇呀哇呀”叫個不停。

“她是你父親的二姨太,也算是你的母親,你不能對她不敬。”老鍾頭邊比劃邊在紙上寫道。

“二姨太已經死了,林家人都知道她早已是個死人。”林森道。

“你信不過我嗎?聽我慢慢說好嗎?”

林森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老鍾頭用筆在紙上寫來畫去,仿佛給在場一幹人的思想畫上了雙翼,飛進那逝去的年代。

40年代末,林公館。

“二太太,大太太要請你吃飯。”門外是林苑的衛士小鍾的聲音。

“哦?請我吃飯?”收到這個邀請,二姨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大太太乃林苑奉父母之命遵媒妁之言的原配,娶她非林苑本願;且因此人刁蠻任性,林苑曆來不喜歡她。尤其是婚後幾年,她始終未給林家生下一男半女,使急欲抱孫子的林老夫人心急如焚。

自己本出自風月場,卻與林苑一見鍾情,私訂終身。被迎娶進林府後,一直遭大太太嫉妒,並屢屢在老夫人麵前進讒;因此,老夫人也對她存有偏見。世事難料,自己卻很快懷有身孕,老夫人也因此才對她刮目相看。

今天雖不知大太太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接到邀請也畢竟有些受寵若驚。

梳洗打扮畢,正要出門,在門外伺候著的小鍾遞給她一個紙條。她接過一看,上邊寫著:此行乃凶,提防下毒。

她大吃一驚,在下邊寫道:你怎麼知道?

他答道:藥是我買。

寫完這幾個字,頭也不回地去了。

她將信將疑,蹣跚著腳步走近大太太房間,又趑趄不前。

“到門口了,妹妹咋還不進來?還要我出去接嗎?”大太太綻開著如花的笑魘真的迎了出來。

在大太太麵前,她看到了一隻野獸,卻還要佯裝看到的是綿羊:“您說的是哪裏話?理當小妹常來請安才是。”

大太太牽起她的手,轉臉吩咐下人:“備飯!”

兩隻酒杯,其中一隻被遞到她手裏。二姨太仿佛看到魔鬼在向自己招手,那是一種具有磁性的力量,吸引的是感性,而不是理性。

“為我們姐倆兒的首次聚會,也為了日後姐妹間長期的相互關照,幹杯!好嗎?”

“好的。”涉及交往的問題和答案是一對孿生子,但情感並非融洽。二姨太的酒杯沾唇,突然想起了衛士小鍾紙條上的話。

“這葡萄美酒中會有毒嗎?”二姨太暗忖,“即使小鍾所言不虛,諒她此時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下公然毒死我!”她做了N種假設,抑或是鍾衛士因和大太太有隙而故意危言聳聽?抑或是大太太買毒藥另有它用……

兩人的思想在酒杯中捉迷藏,短暫的噤默中,二姨太耳畔響起並不代表喜悅的銀鈴般笑聲,相視的是大太太那一對熟悉而又陌生的眸子,“怎麼不喝?莫非妹妹怕我酒中有毒?”

於是,二姨太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回到自己房間,隻覺一種莫名的惆悵油然而生,惟有牆上的掛鍾在為她計算寂寞。隨之,不知是惆悵和寂寞感引發了腹痛,還是陣陣腹痛加劇了惆悵和寂寞。

室內幽暗的燈光在思想的紛亂中漸漸化為閃爍的流星,撕裂般的腹痛使她感到無助和恐慌,“難道我真的中了毒?”她想投入林苑的懷抱哭訴滿腔哀怨,而林苑此時外出公幹不在家裏。

她後悔沒有聽鍾衛士的話,於是,悄悄地避開眾人潛到他的住處。

借助紙條,開始了二人的“交談”。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問。

“你是否沒有聽我的話?”他反問。

“是的,我現在肚子痛得很,是不是要死了?”

“死倒不會,隻是你腹中胎兒保不住了,因為那是墮胎藥;不過也不會很快,因為大太太要避嫌疑,下的藥量不會很大。唉!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因為我不相信會有人如此歹毒,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把這一陰謀告訴我?”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為什麼不能把這一陰謀告訴你?但凡有良知的人,會眼睜睜看著殘害無辜嗎?”

“是的,我錯了;錯在太輕信別人,也錯在不相信別人。”二姨太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我欲效鳥雀之成雙成對自由飛翔,可從一開始,就隻不過是在籠中起舞,哈哈!”她雙眼直楞楞地,不斷地自責,“要知道,這孩子是我和林苑愛情的結晶,我愛林苑,更愛這個孩子……”

小鍾無言,隻是搖頭歎氣。

“我有個請求,你能幫助我嗎?”她問。

小鍾點了點頭。

“請你陪我到老夫人麵前去揭露大太太。”

“恕難從命。我自小又聾又啞,是林長官收留了我,並教導我提攜我;雖然他對我恩重如山,一直視我為兄弟,但我畢竟是個下人;我有義務保護這裏任何人,卻無權幹預這裏的家庭矛盾。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