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拈花一笑應流年(1 / 2)

不同於往日的肅意流連,今日謝府處處可見暖色裝點,那特意趕回的粉嫩的迎春花沾著南城的新露乖巧地扶著謝府的門匾,鳳凰街上馬車往來不時牽起的風煽動著花瓣翩翩,令它更是流光溢彩。“主子,到了。”錙銖方才將纖手遞出,便有一道急切的叫喚聲靠近“是小姐麼,老爺夫人吩咐小的們找小姐,府裏上下都急著呢!”牡丹怕是端了事兒,那粉袖略擺的力度恰恰撫上錙銖的手背,錙銖倒是眉目微動,用指尖擦碰手心的細黏,不覺握得久了,生出不明所以的汗意。電光火石的一瞬,牡丹就捕捉到主子那抹雲淡風輕的氣息,複又穩了心神,“你少嚷嚷,小姐這不上街賞花回來了麼,你不去招待賓客倒在這堵著作甚!”急切的身影趕忙閃在了一旁。

錙銖不發一語,緩緩步行到門邊,粉紫刺蝶繡鞋輕輕跨過門檻,略帶笑意地低問“福安,客人們可好?爹爹和娘親是有什麼要吩咐麼?”被喚的人一副小廝打扮,正是在門外急切叫喚的人兒,小蓋帽罩頭,十四五的年輕摸樣,錙銖看他雖平時大大咧咧做事還算得上勤快,不禁多了聲寒暄,“福管家這回可有得忙了,還好有你這勤快孩子。”福安彎身略怯,“小姐,這是小的們應該做的,小的不知老爺夫人還有何事,隻聽說少爺在待客,吩咐小姐回來就迎小姐去老爺書房。”聽著他一板一眼的答話,還真看不出是初入府的不經磨練的小孩,與自己年紀上下,講話說得半圓不全,也算應了府中誠摯素實的訓條,福全齊這老薑,實在不能鬧著玩哪。

盛園的小徑明顯是新修剪了花草,那整齊劃一的線條深深地刺了錙銖的眼,盛園的花兒開得可比銖園恣意多了,至少它們都毫無例外的開了。書房門前一樹茉莉白的透氣,錙銖讓牡丹止步,自己穿過長廊,來到房內。謝府書房一向是議事重地,雖然藏有不少名品珍畫,史書典籍,但在錙銖眼裏,這隻是重重機關的最佳設置,一燈一盞,一言一語,都能輕易決定要事暗關。錙銖並不喜歡這個被冠予太多名號與標簽的書房,裏頭的複雜更是她不願卷入的漩渦。正暗暗想著今日是否有重大議題,自家母親的婉聲即觸到耳邊,“錙銖,你去哪兒了?”翠珠步搖挽著側髻,小朵的藍玉花沿著珠線漸勢散開繼而團成同色玉女結牢牢地梳向右側,司徒麗華一身素色藍點緊袖衣,碧色羅裙虛浮般籠了幾分氣勢,見到錙銖不疾不徐的模樣,忙促其落座,“錙銖,來這,給娘親說說,你的五花莊。”錙銖有些不解地看向文昌桌前的父親,今兒為的是......

謝延盛麵如平常,愣是在無聲中呷了幾口茶,而後雙手陡然一鬆茶杯從高處落下,不過須臾,青瓷茶杯竟穩穩當當地落在文昌案上,猶如擦紙而過的輕響,令人不得不歎其功夫之了得。錙銖心中卻暗道不妙,這似乎不算太好的開端,“爹爹,喝的可是大紅袍?”“嗯,錙銖你的五花莊日入多少?這麼多年為父雖不曾過問,但今日卻是要知其一二了。”想不到父親會單刀直入,將本來生冷的話段接向另一直白的方向。畢竟五花莊的義舉總是多於盈利的,當年師父將五花莊莊主位置傳予自己時就曾命下規矩,兼濟天下,善待蒼生,這是最基本的莊規,自己也兢兢業業地守著年輪不變。如今要問起盈利部分,難不成要連花露凝練的本錢一並算入麼,五花莊講求自願尋緣,若非毅力深強者不能長久,而凝花聚露又能助人提升功力,化花成藥石,達己濟人,何樂不為?偏偏求盈利金石而不問益處何在,想是怨著自己用謝家俸銀貼五花莊的牆了,難不成連自家親人也開始算計金花?

心中萬縷思緒飄過,錙銖麵色不換,“爹爹,大紅袍的味道女兒是聞過,可也隻是聞聞罷了,您內功深厚女兒到底是參不透的。”謝延盛神色暗了幾分,司徒麗華的聲線尖銳地插進,“錙銖,這些年你花的錢可不少啊。城則這孩子還懂得節儉蓄財,你卻一刻不停地往外拋,別人隻看到我們大府大院的榮華,自從我嫁來東方國,北沙國帶來的嫁妝一件接一件的送入皇宮,觸到了寶箱底也不曾觸過北沙國的一封信,皇城高高在上地看著,家大業大又如何,不也是受製於人麼!”錙銖此刻背窗而坐,她隱隱覺得是午後的陽光猛猛地燙在脊背上,她看向對麵的女人——她的母親,平時溫言細語的母親側著臉,透窗直入的陽光帶著茉莉花的影子斑駁,淡淡描摹著這令錙銖語塞的臉龐,“你不懂,家族的利益不是慷慨就可以布置穩當的,今天你施舍的或許就是你明日最大的缺口,明眼人都會砸算盤珠子,旁敲側擊不會是最好的把戲,就說你的金花,往前一遞是明路,你偏生繞大彎子,白白費這吃力不討好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