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陰雨連綿下,這廂晨起花開時。待伺候好錙銖換上秀女統一的服飾後,牡丹為錙銖的妝容犯了難。若是平常主子都是素顏敷上花露膏,至多添些桃紅粉在兩腮瑩潤臉色,實在是稀疏尋常得很。夫人原先就沒少因此煩惱,好些個瓶瓶罐罐的胭脂水粉都被主子賞給下頭的丫鬟了。這次進宮拾掇了好幾個箱籠,但隻有兩小盒紅粉胭脂,那鮮豔的顏色,主子是連看一眼也不願看的。
“主子,今日雖是學習禮樂,但入得宮來那妝容就不能似往常般隨意了。”看著銅鏡裏不施粉黛的臉,錙銖自是明白宮裏頭規矩多的道理,自己平常嫌棄那些庸香俗粉的黏膩味道,不想碰不沾就是了,但一不小心遇著哪位貴人,或許就能給治個形容不檢的罪。小心謹慎為上總是沒有錯的。“還是先用上以前的花露膏,換一盒新近做的顏色明亮些的桃紅粉點腮,最後在腮邊抹上母親給的那盒蘭花香凝膏吧。其它不必添了。”就知道是這樣,牡丹在心裏嘀咕著,幸好前陣子遭主子嫌棄的那盒豔色的桃紅粉沒有扔掉,不然此番哪來的胭脂紅。
芍藥捧著個玲瓏八角檀木盒進到房中,就見得牡丹一副怨懟又得意的模樣,“主子,頭飾盒子給取來了,裏頭少了一支羅紋花簪子,牡丹可是記得放在哪了?”“怎麼可能?昨天主子還戴著的。”牡丹霎時間沉著下來,她記得昨晚梳洗時主子的後發髻上似乎也沒有戴著那支羅紋花簪子。“沒事,興許是掉在了什麼地方。”錙銖淡淡的說道。聽到這樣的回複,芍藥也是沒了話頭,左右不過是支簪子,丟了就丟了。“主子,裏頭有個小機關。”牡丹卻急切地道出口,她生怕主子忘了這是個暗中有奧妙的簪子。
“我知道,這簪子初始做時是一對吧,另一支且留著藏好。”那羅紋花簪子外頭瞧著就是普通的銀質簪子,但內裏的旋轉機關巧妙細致也不是一時就能做出的,五花莊裏的巧匠很是花費了一番功夫才能達到自己要求的模樣,這一對已是所有成品裏最精細的了。芍藥點頭稱是,就開始將盒子最上層打開,“這些是主子少用的釵子花簪,但貴在莊重美麗。”收回惋惜的心情,牡丹又對著錙銖的秀發煩惱起來,“主子,你想要梳什麼發髻?奴婢在府裏隨嬤嬤新學了好幾種宮廷女子發髻的梳理。”
錙銖著手在木盒最上層挑了兩支相對的粉秀掛連珠的雀綠色飛燕釵,就示意芍藥任意搭配下簪子耳環就好。“師父最喜歡的那種飛雲發髻,你會嗎?”牡丹愣了下,點點頭。
錙銖笑了笑。看著銅鏡裏邊的芍藥問,“牛八刀的事如何了?”芍藥手裏正打量著一對碧色中央一點紅的蓮花狀墜子,對於主子突然的問話有點反應不及,“丁香來了消息,說是花莊主給了線索,在無名山下就找著了人,那個蠻夫空有力氣,是個難說理的。”打量了錙銖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後繼續道,“正不知從何下手,竟然遇到了少爺,少爺一聽是小姐要的人,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得那壯漢佩服得近乎五體投地,巴巴地跟著少爺去了五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