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1 / 2)

劉媽媽是在湘州時,陸安給愛女請來的女紅教習。

她剛來那天,陸悠眼睛瞪得老大,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將劉媽媽看了個遍。乖乖,劉媽媽這模樣,拈針捋線這雙手,衣裳、鞋麵上的繡花……嘖嘖嘖……真是漂亮啊。這請的是教女紅的媽媽嗎?不會是父親想要……趕緊打住,不準,堅決不準!再看看父親,一臉坦然,似乎是自己想多了。如今要學女紅,那家裏的家務是不是就不用做了?

“你手腳麻利點兒,做完家務,練完字,還是有很多時間的,就跟著劉媽媽學女紅。”

“……”

“劉媽媽可是京城裏有名的繡娘,你好好學。興許年關的時候,為父就能穿上你做的衣裳。”陸安雙眼微眯,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一臉陶醉之色。

從此,陸悠除了做家務,還得學女紅。好在劉媽媽人好,給的任務不重,反倒幫著陸悠做了好些家務事兒,一年四季的衣裳裙褲鞋襪,大半都是劉媽媽幫忙做的。

她父女二人上京城前,劉媽媽送了兩個荷包給陸悠。一個是巴掌大的粉色荷包,上麵繡了含苞待放的芙蓉,遊戲世間的蜻蜓,碧綠的荷葉,栩栩如生。

另一個則大了一倍,天青色錦麵用藏藍色細線密密地繡上一圈回紋,正中繡了壽字紋雲紋。底部還打了絛子。一看就知是給男人用的。陸悠一直藏著,沒敢給陸安。

從此後陸悠一直不願意提劉媽媽,也十分地排斥陸安續弦,雖然這是沒影的事,但總有可能,隻要有這潛在的可能,她想想就反感。但是最近,這些排斥越來越淡,尤其那夜她見到月華之下庭院中獨飲相思的父親,尤其她跪在長平宮裏以為自己再也不能活著出去再不能陪在父親身邊時,她的排斥完全瓦解。甚至後悔沒早一點想通,讓父女兩人渡過了這淒苦的十二載。

他不欠悠悠的,不應該把他一生的時光都奉獻給她。她也不可能陪他一生一世,或早或晚,她是要嫁出去的;也有可能,長平宮裏的事件會再次上演,而那時,她恐怕沒這麼幸運了。趁她離開他之前,將這些都安排好吧。

“父親,悠悠需要一個母親。”她依然不敢看他,手抓著被子抵在唇齒間,強忍著眼淚將要說的話都說出來。其實她吃不準父親的心究竟怎麼打算的,她既怕他推辭,更怕他一口答應。

陸安愣著一時無語,是否這些年都隻顧著自己,忽略了女兒的感受。隻顧著自己一生一世的誓言,而忘記悠悠也應該有母親照顧。可他如何能兩全?

“父親,那日女兒跪在長平宮,以為自己不可能活著回來的時候,您知道女兒心中在想什麼嗎?

女兒怕你傷心難過,希望您以後能平安快樂,不會活在舊人的陰影中。女兒甚至希望您能再遇到一個人,與她生兒育女。以前女兒總擔心父親續弦再得兒女後,他們會搶去女兒在父親心裏的位置。跪在長平宮那時,卻不怕了。那時,女兒隻願父親餘生安樂、偶能想起我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