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老劍客與老書生(2 / 2)

齊鬆元心中長歎一聲,終究還是有些托大了。他齊鬆元隻是個練劍的,即使過了二品,修成了先天體魄,可與那些專修拳腳功夫的純粹武夫還是有不小差距的。他敢確定,方才若是碰上的是那內力凝聚的刀刃,這右手手掌縱然沒有被穿透,也會被破開手上的護體內力,導致右手暫時不能夠握劍。

他一個劍客,不能用善用的右手握劍,戰鬥力自會失去大半。老人心下頓時警醒,多年未下山,在山上也不會與人生死搏殺,這些當年闖蕩江湖時學到的搏殺技巧都有些生疏了。

隻是生疏歸生疏,可齊鬆元這樣一個出生名門的一品劍客,對付幾個不入流的三品之下武人還是相當輕鬆的,他也沒有用什麼技巧劍術,便是放地上粗布包裹的劍匣都未曾打開,就用最簡單的內力相爭,已然輕鬆解決了剩下的這幾個細作。

其實顏環生與剩下未出手的那兩位一品副統領想的倒也明白,他們自是很清楚靠著這些小卒子自然不能夠將齊鬆元與李忠軼怎麼樣,他們隻是寄希望於這些性命毫不值錢的細作能夠消耗一些齊鬆元的內力氣而已。可是這種方法對絕大多數一品武人都有效果,但偏偏放在齊鬆元身上,就有些微乎其微了。

回陽峰上修習了一輩子拙劍道的齊鬆元,境界進度緩慢,那不是因為齊劍首的天賦資質不如其他幾位師兄弟,而是拙劍一道便是如此。十年磨一劍,循序漸進厚積薄發,這位老人在劍道上的每一步都走的穩穩當當,一身內力較之尋常一品武人更是不知道要雄厚多少,豈是這短短半個時辰不到的簡單戰鬥便能消耗的?

就在所有小卒都消耗殆盡後,站在街道中央的兩人終於不在袖手旁觀,而是緩步向著兩位老人的方向走來。

這兩人中,一位是撐著繡花油紙傘的嬌媚女子,扭著纖細的腰肢,風情萬種,隻是那握住傘柄的嫩白小手上,鮮紅如血的指甲格外紮眼。而另一人則是一名衣衫破舊,身材矮小的年老乞丐,拄著木棍,喘氣如破鑼,一副隨時會死的樣子。那名美豔女子站的與老乞丐有些距離,偶爾瞥過一眼也是滿目嫌棄,顯然不喜這個滿身臭味的老東西看向自己時充斥著欲望的渾濁目光,但就是這兩個看似風牛馬不相幹的人,卻不約而同的同時邁出了腳步。

這兩位,一個是捕蝶房隱藏在西蜀郡的副統領之一,另一位是廷尉府在蜀地的大細作,俱是江湖一品高手!

齊鬆元終於驟起眉頭,麵色有些凝重的望向麵前越來越近的一男一女,他內息氣機升騰而出,身邊直立的劍匣外那層粗布驟然炸裂,碎片緩緩飄落,露出其中紫色匣身。他自然垂下的右手輕輕撫過劍匣上的升雲紋,動作輕柔,像是撫摸自己心愛的女子。

事實上,這個握了一輩子劍的老人一生未婚,與他而言,除了身邊這位相識一生的至交好友外,也就這柄躺在匣中的無鋒古劍最為重要,說是他的妻子,也不為過!

齊鬆元仰頭大口飲盡葫蘆中的上品文君酒,然後丟下空葫蘆,橫臂胸前,木匣驟然開啟,有陣陣劍鳴如清泉水落,透匣而出。有寒光閃過,老人橫著的右手中,已然握住一柄無鋒無穗的黑色古劍!

似是察覺到身邊的擔憂目光,齊鬆元扭頭微微一笑,輕聲道:“不礙事的,這兩個人還不至於傷了我齊鬆元的命!”

原本有些憂慮的李忠軼老人心下稍定,旋即自嘲一笑,即使好友打不過這兩個人,自己又能有何用?

那兩人原本緩行的步伐逐漸加快,女子手中繡花傘開始旋轉,八處龍骨外不知何時冒出了八柄利刃,隨著傘冠的旋轉而寒光四溢。而一旁的老乞丐手中那根並不是很直的木棍上,也悄然套上槍尖,恐怕即使是在廷尉府暗堂內,也少有人知這個喜歡扮作乞丐的老頭真正練得不是棍法,而是槍法!

握劍的齊鬆元身形驟然向前,與那已經拉出殘影的兩人悍然撞在了一起,尖銳刺耳的氣爆聲響起,三人手中兵器快速交鋒,氣機激蕩四散,讓平地生風!

李忠軼的稀疏胡須被風吹起,他喝下一口酒,突然抬頭望向前方舊宮高牆,朗聲高誦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

這座巍峨渝都城,有書生正氣稟然,有劍客劍勢雄渾!

何其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