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聽寧桐提到張正,當下雙眸微微放光,他喝了口茶水潤潤口,將茶盞放下後,開口說道:“要說起這位新上任的首輔,那李某可就有話說了。”
“四年前,前首輔嚴嵩貪贓枉法,罪該萬死。可是聖上體恤他年邁,隻是罷黜了職位,遣他歸鄉罷了。這前首輔一下台,緊接著便是新首輔張大人上任。這位新首輔是雷厲風行,一上台便大刀闊斧,頒布了一係列新的政規,把前任首輔的主張駁得一條不剩。”
“張大人的主張首先觸犯到的便是守舊一派的勢力,因而可想而知他是給自己樹了不少敵。這張首輔自然也扶持了新的勢力,大多是寒門子弟。你想想,這天下畢竟是寒門多於貴族,他貴族就是再排擠,也是排擠不完。再者,如今朝廷上的幾位元老亦是寒門出身,自然也是極力鼎助張首輔了。”
寧桐認真地聽著李逍的話,連茶水都忘記喝了。趁著李逍喝茶潤口的當兒,她問道:“這麼說來,張首輔倒還挺得人心的?”
李逍接口繼續說道:“一來,張首輔有幾位元老相助,加上這天下眾多的寒門子弟,新政施行起來也算順利。二來,百姓也從中獲利了不少,單說這徭役便減免了許多,私學也漸漸普及起來。因而,這張首輔雖在位短短四年,卻比前任首輔更得人心,這百姓是無不稱頌的。”
寧桐聽著李逍的話在心裏尋思起來:雖說張正的野心不小,但能力也很出眾。想來,當今皇帝大有可能是個昏君,因而張正頒布的主張在皇帝那邊並沒有什麼阻力。聽李逍如此說,想來張正還算是個為民請命的官。可是,他又為何要把嵐禹囚禁起來?
李逍洋洋灑灑說了半天,直到晌午,這才不得不告辭回去。寧桐自然替他付了茶錢,從他那邊聽到這些事情,也算是頗有收獲,因而請他吃了這茶一點也不過分。
寧桐從茶坊裏離開,心頭閃過一個想法,既然她都已經來到京城了,何不去看看這位張正首輔的府邸在哪裏?
這麼一想,當下隨意在攤邊吃了碗涼麵,便四處打聽張正的府邸,一路尋了過去。這張正的府邸不算遠,位於鬧市僻靜處,所謂是鬧中取靜,靜中有鬧,地段倒是蠻好的。
寧桐站在不遠處觀望了一會兒,正要離去的當兒,但見張府的大門吱啞一聲被緩緩打開了。從裏頭走出來兩個婦人,當中一人粗布短衣,頭上包著方巾,一看便是農家婦人。還有一人衣裳雖不甚華貴,但質地也算不錯了,瞧她打扮像是府上某個有臉麵的婢女。
果然,隻聽那個農家婦人再三道謝,說道:“您費心了,多謝多謝。明兒我就讓紅玉那丫頭過來。”
寧桐隔得遠,聽得不大真切,耳中隻聽得被風吹來的幾句話,猜到兩人這是做了一筆買賣,那農家婦人收了銀子,打算明兒交人。
隻聽大門又吱啞一聲被關上了,農家婦人將銀子收回兜裏,轉身走了。俄頃,寧桐也跟著走了。突然,她的腳步一頓,來不及多想,便回頭尋著方才那個農家婦女的腳步,想把她追上。
寧桐追得氣喘籲籲,不知不覺已然來到了郊外,好在她看到了那個農家婦女的背影,便在後頭大聲叫喚道:“大嬸,您等等。”
那農家婦人聽到背後有人叫喚,停下腳步回頭一看,但見一個小哥兒滿頭大汗地趕過來了。她納悶,皺眉問道:“小哥,你可是叫我?”
寧桐跑到婦人跟前,大口喘著氣,迫不及待地說道:“大嬸,您這腳程還真是快,追得我都喘不上氣來。”
農家婦人待寧桐緩過了氣,警惕地盯著她,問道:“我不認識你,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情?”
寧桐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道:“大嬸,方才我在張府門口看到您了,您是不是在賣丫鬟?”
婦人聽了臉色瞬間土青,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賣的是我自己家的女兒紅玉,關你什麼事情?”
寧桐見對方緊張,以為她是有歹意,當下擺擺手,慌忙解釋道:“大嬸,您別急,我正是打聽這事來的。”
“那張府近日急需一個使喚的丫鬟,我看我家丫頭符合他們的條件,便與他們府上簽了兩年的合同。我可沒有犯法,官府不能抓我的。”
寧桐點頭,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轉,說道:“大嬸,是這樣的,我家小姐身邊有個手腳伶俐的丫鬟不小心把我家小姐養的貓弄丟了。我家小姐一怒之下就想把這丫鬟趕出去。這丫鬟是個外地人,在京城這麼些年了,總歸比別地的熟悉。她便想在京城另尋一個人家做丫鬟。我嘛,欠了這丫鬟一個人情,因而替她兜下這事,幫她尋個人家。隻是不想,還是慢了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