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探尋到竹廬的位置後,為免打草驚蛇,雖有心與傅嵐禹取得聯絡,但還得強忍住。好在,他得知每月初十,便有一車的糧食會運往竹廬。
這日,黑羽早早就守在竹林的隱蔽處,將運送糧食的人中途截住,冒充成其中的一人,悄悄潛入了竹廬。
在卸糧的當兒,黑羽趁著不備,悄然無聲地離開了。好在,竹廬隻有一座樓閣和一座屋宇,其餘皆是大院子,因而尋到傅嵐禹並不難。
黑羽在暗處看到自家公子坐在院子裏喝茶,一如往日那般雲淡風輕,心裏欣喜的同時不覺鬆了一口氣。他擔心四周有眼線,因而雖然現在公子身邊四處無人,但依然不敢貿然上前。於是,黑羽撿了一粒小石子,運氣內力,將小石子悄無聲息地擲到傅嵐禹的腳邊。
傅嵐禹一愣,慢慢回頭,看到一道身影急速躲閃而過。他隻裝作沒看到,起身踱步到花叢中,隨手摘下一朵雪白的芍藥花,悠閑自在地聞了聞,而後慢慢回到了樓閣裏。
傅嵐禹並沒有把門關上,將芍藥花養在裝滿水的花瓶裏,而後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但是,此時的他卻屏息斂氣,豎著耳朵搜尋著周圍的聲響,隻聽得窗戶那側傳來細細的窸窣聲。
片刻後,傅嵐禹緩緩睜開眼睛,拿起茶幾上的一壺涼茶,走到窗戶邊,將茶壺裏的涼茶慢慢地倒掉。他的目光卻敏捷地捕捉到了塞到窗欞一隅的一個小紙團,於是不動聲色地將那個小紙團捏在掌心裏。
傅嵐禹進了茶室,快速將手中的小紙團展開,但見上頭寫了五個字:桐欲救汝出。看完後,他將紙團毀棄掉,心裏湧上一股震驚,心道:阿桐來到京城了?給我傳信的人,難道是黑羽?
傅嵐禹取了一塊茗茶走出茶室,重新泡了一壺新茶。他一人自斟自飲,俊雅的臉上是雲淡風輕,隻是內心卻一時難以平靜,隻是極力壓抑住罷了。
這都快半年了,他再也沒有見過張正的麵,被囚禁在竹廬已成了不爭的事實了。這半年裏,他不是沒有著急過,然而靜心一想,如果張正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那麼自己的下場隻有兩種。好的一種便是恢複了自由身,不好的一種便是被滅口。
但是,這兩種情況都沒有發生,那麼很可能就是張正還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金陵城還沒有什麼大變動,至少桐園還安然無恙。那麼,他所擔心的便是黑羽那邊了,怕他勢單力薄,終難堅守到最後,最怕他丟了性命。
不得不說,傅嵐禹忍耐的毅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張正將他囚禁於此,也正是想把他逼急了,好尋個借口下手。然而,傅嵐禹除了靜觀其變,一切都無法猜透他的心思。可以說,張正在這方麵是被他打敗了。
如今,他突然接到了這個信息,經此一分析,心裏大大鬆了一口氣,隨即又促然焦慮起來,手中的力道不覺增加了幾分,將茶水灑了一些出來。
放心的是,事情並沒有往最壞的那方麵發展,至少黑羽沒有性命之憂。焦慮和擔憂的是,如果寧桐在京城,那麼她的安危該如何保證?想到寧桐,傅嵐禹心裏湧上了柔情,這半年沒有看到她,對她的思念比他預想中的還要深。可是,正是因為心裏急切地想見到她,更像與她廝守一輩子,所以他才不得不破釜沉舟,想一絕後患,給寧桐一個歲月靜好的餘生。
傅嵐禹覺察到,他是時候要出手了。當夜,他深思熟慮了一番後,決定讓黑羽將域外那些留下來的金銀財富故意透露給張正。而至於桐園,這是他最後的籌碼,也是他一開始便無意壓進去的籌碼。這次之所以要動用這張籌碼,是因為寧桐。
如果寧桐有性命之憂,那麼桐園便是保護她的一張護身符。如此一來,他深知,寧桐便會曉得了他當初利用她的打算。這也是讓他感到擔憂的地方。但比起寧桐的性命,這點誤會他根本不在意。
卻說,寧桐得到張夫人的提攜後,便專門負責張夫人的飲食。這日,她伺候張夫人用飯,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便問道:“夫人,今日的飯菜不合您胃口嗎?奴婢這就重新去做。”
張夫人搖搖頭,歎息了一聲,說道:“倒不是飯菜不合胃口,隻是老爺這段時間忙於公務,並沒有按時用飯,又犯胃病了。他這一忙,有時候連飯都忘記吃了,真是愁死我了。”
聽到張夫人提到張正,寧桐心裏一緊,好像對方已然知道了她的心思,似乎在試探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