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石棧上想過無數種,這深淵下的情景,到現在真真切切看到,還是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冷煙火照及的範圍內,全是密密麻麻早已脫水風化的幹屍,最後十來米的那段石棧上情況差不多,不過更為可怖,身前不遠處,都是一層蓋著一層的屍體,它們一發趴在石棧上,一隻手緊緊扣住前麵的石階,巧合的是,幹屍的頭竟全是朝上仰著看向我們這邊。不知是眼花還是怎的,我從它們幹癟的眼窩裏,看到了活人才有的那種求生欲望,但又夾雜著一種深深地絕望感。
更讓我難以理解的是,這個深淵好像真的沒有底,這石棧的盡頭似乎又是一個基台,隻不過比上麵的那個大了太多,我們所在的下麵還是一片冰冷的黑暗,死寂的讓人發瘋,這裏的視野不是上麵平台所能比的,從我們現在的位置環顧四周,才覺察到自身的渺小,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了這片黑暗,如果現在有人站在上麵的平台朝下望,我都不敢肯定,他能看見聚光筒跟煤煙爐的燈光。
看到眼前的情景,一夥人誰也不好受,這比萬人坑、亂葬崗帶來的視覺衝擊要大太多!這種赤裸裸呈現的死亡,讓人不自覺想要作嘔。直至現在,我有時候還是會從噩夢中驚醒,感覺床的周圍全是密密匝匝的幹屍,正用幹癟的眼窩直瞪著我。
一夥人好半天沒有吱聲,許久才聽那中年人道:“乖乖。。。這他媽什麼情況。。。” 葛洪三點支煙,狠抽了幾口道:“看見沒有,這些幹屍的手腳都被鏈子鎖住了”。剛才因為冷煙火太刺眼沒看清,現在仔細一瞧,果真如此!
“我猜的沒錯的話”,他皺著眉道:“它們恐怕都是祭品!” 我暗自點頭,這恐怕是唯一說得通的理由了。
中國的人祭曆史由來已久,戰爭中的俘虜,奴隸,甚至麵容姣好的婦女都可能成為祭神的對象,人祭之風最盛之時是屬商代,其用人之多,手段之殘忍,不僅有大量卜辭記敘,也有考古為證,當時人祭的形式有火燒、水煮、活埋。。。更有甚者將人剁成肉,蒸成了肉羹,這種人祭現象一直到了春秋時代才稍有收斂。這些曆史中觸目驚心的慘相,如今真實擺在自己跟前,仍不免讓人唏噓。
等我平複了心情,在往下看時,突然發現個不同尋常的現象,這些幹屍大都擠在一起,身子拚命往前傾著,姿勢像極了多米諾骨牌一發倒下來的樣子,有些甚至趴在了燈奴柱上,死前的最後一秒似乎還想爬上去,很明顯,他們想躲避什麼東西。
想罷,我舉起防水礦燈往前一掃,腦中像放電影一樣,出現了一幀幀畫麵:這些祭品手腳被鎖住,生前的最後一刻,拚了命的你推我搡,往石階這邊鑽擠,無數人被擠的掉下了石棧,發出聲淒厲的嘶吼後,被下麵深淵的黑暗所吞噬。。。。
腦子模糊了一下,眼前突然一花,再定眼看時,整個頭皮都一下炸了開!
不遠處,那些幹屍不知什麼時候起,都一發蠕動起了身子,空洞的癟嘴發著甕聲嘶叫,半耷拉著腦袋盡數爬了過來,耳裏充斥著怪叫呻吟,混雜一團,愈發清晰的猙獰爛臉幾乎貼到我的鼻頭,我甚至能聞到它們身上爛了幾千年的腐臭味。心裏再也兜不住,一下叫了出來,這一叫,腦子裏清醒了大半,抬眼才發現眾人直愣愣盯著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我沒心思理會,別過眼,四周一看才愣了神。隻得訕訕道:“它們。。。它們剛剛活了!?” 話一出,一邊的小平頭呲這黃牙笑開了:“小兄弟,咱兩打個賭吧,賭啥呢就賭我和尚的屁股你看咋樣”,他指了指幹屍群:“和尚我現在就過去撅著屁股,放個屁臭它們下,你小子就瞧瞧它們能不能皺個鼻子咧下嘴啥的,贏了咱攢了麵子,這輸了。。。大不了和尚這屁股不要了,回頭消個毒包個紮,爺又是條好漢!俗話說粽子逮一口,漢子也得吼三吼,話說和尚我左屁股蛋兒,至今還有顆獠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