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先生還告訴筆者,除此之外,他工作的這家溫州的企業存在一種“總經理稱呼混淆現象”,即由於總經理更換頻繁,每一位總經理任期短暫(最短的隻有12天),在前任總經理離職、繼任總經理上任之後,公司職員們在開會或日常內部聯絡文件中往往會把新任的“王總”仍然誤稱為已經離職的上一任的“趙總”,有時候甚至把新任“王總”誤稱為已經離職兩屆的“張總”。由於“總”太多太頻,今天來了“陳總”,明天走了“胡總”,後天來了“劉總”,公司各種管理製度和行政公告上的總經理簽名總是不斷頻繁更換,普通員工們永遠不知道現任總經理到底是誰,有一次,兩名普通員工上班時為公司現任總經理到底姓什麼而爭論得麵紅耳赤,班長上前把兩個人訓斥一頓,並說“不要再吵了,總經理姓宋”,一旁觀戰的另一名員工立即找了一張當天上午剛剛下發的有總經理簽名的《公司春節放假通知》對班長說:“你也錯了,總經理姓羅。”
筆者深圳職場朋友沈鵬(碩士學位)2009年12月被一家獵頭公司推薦到山西晉南地區一家大型企業——山西W鋁業集團公司任分公司總經理,W集團為山西省百強企業,下轄八家分公司,員工10000多人,對當地經濟頗有影響力。公司老板施董事長為當地人,農民出身,草莽商人發跡,五年前獲得澳大利亞國籍,集團總裁趙先生亦為當地人,是施老板同村少年朋友,與施老板一同創業。經過集團人力資源部王總監與老板施董事長麵試後,沈鵬被任命為集團公司旗下S冶煉分公司總經理,歸集團公司主管工業企業的陶副總裁領導。W鋁業集團創辦十五年,當發展到員工一萬人時,施老板感到再靠原先一起創業的草莽型幹部已無法管理這個龐大的企業帝國,於是,從2007年起開始從珠江三角洲引進職業經理人,廣州中山大學碩士陶副總裁就是首批引進的高級職業經理人,公司總部及各分公司20%的幹部均為近三年來從珠江三角洲引進的職業經理人。
沈鵬在S分公司就任後,發現W集團公司有一種濃厚的農民文化和草莽習氣,這與自己在上海同濟大學七年學業及深圳外資企業工作培養的文化形態完全不同。沈鵬獲悉自己的前任孫總也是從深圳過來,僅工作三個月後就莫名其妙被辭退,而孫總的前任韓總從東莞聘來,也僅僅工作五個月就離開。而在韓總之前,分公司前後總共有9位總經理,每一位任期大都在三至九個月之間,無一人能超過一年時間。沈鵬發現:S分公司員工一年365天必須每天工作,沒有星期天和節假日,就連大年初一也必須上班,且無一分錢加班費,資方給出的理由是,煉鉛高爐一旦開起來就無法停止。S分公司是一家擁有3000名員工的分公司,但是,居然連買一張辦公桌也需由十公裏外的集團總部統一采購;員工工資發放時間為第三個月的30日,即1月份工資在3月30日發放。更為離奇的是,整個集團公司的中層管理人員必須每天早上六點鍾統一到集團總部軍訓1.5小時,大家每天早上必須5點半起床,下午下班後,集團公司各部門經理以上幹部又必須集中到集團公司總部再進行一小時軍訓,加上早晚兩趟往返路程,沈鵬每天花在軍訓的時間上總共為4個小時,完全沒有足夠時間進行正常工作。於是,在公司一次高層會議上,沈鵬提出了4條建議:第一,給員工每月至少兩個星期天休息時間;第二,給各分公司一定的采購自主權;第三,把員工發工資時間從第三個月30日提前到第二個月20日;第四,把過於頻繁的軍訓改為每個星期一次,每次一個小時。一直對頻繁軍訓不滿的來自珠海的M分公司夏總經理表示附議。同在此次會議上,集團公司陶副總裁提出建議:目前公司中層幹部人事任免權不明確,經常有自己已經作出的中層幹部人事安排,老板娘又輕易地予以變更,而老板娘在公司正式職務隻不過是財務出納員,超越自己的權限實屬非正常現象,應該予以糾正。
在一次軍訓結束後全體集合聽施老板訓話時,一名本地籍分公司車間主任扭頭與旁人耳語被施老板發現,當即喝令其出列,並令其立即滾出集團公司大門,於是,這名在公司工作三年的車間主任僅因為耳語幾句就丟掉了工作。
一星期後的一次集團公司幹部月度工作總結會上,趙總裁突然代表公司宣布:公司決定對陶副總裁、S公司沈總經理、M分公司夏總經理予以開除。於是,在沒有任何原因和理由的情況下,僅僅在公司工作的十五天的沈鵬莫名其妙地離開了W集團公司。在前往機場的路上,開車的公司司機對沈鵬說:“半個月前我從機場接你來公司時,我就預料到了今天的結局,不說遠的,就說今年以來,我從機場接過來、最後又送回機場的外來職業經理人和技術人才總共有50多個,大部分都是幹兩三個月或二十來天就得走人,誰來這裏也幹不長,就算是把諸葛亮請來,也就是頂多幹上一個星期時間。”沈鵬感覺到,W集團公司有一種濃厚的非理性文化、一種存在千年的內陸農耕文化、一種深重的專製蒙昧文化。幸虧這種文化隻是表現在企業裏,如果表現在國家政治上,那就是一個專製集權和封建愚昧的黑暗王朝,又形成一個由吃人肉皇帝博卡薩統治的中非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