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五十六章 「摧心肝」(1 / 3)

日頭漸落緩緩西沉,蒼之上血色的霞光和地上零損殘碎的屍骸交相輝映,虎力和羊力卻沒有就此離開。WwWCOM

“現在是第三局。”無視了一旁自家二哥的屍,山羊胡子的道人如是道。他的腰杆是筆直的,仿佛從來都不曾彎曲的躲在黑暗中過,狹窄的三角眼也透著堅定的光。他一定能夠殺了他,他是這麼想的。

“何必呢?”白衣想到了歎息,但是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他看著對方揚眉吐氣的樣子,仿佛剛才得勝的是他們一般,就什麼話也不想了。有些人,一輩子,也許在他們自己心中隻有一次是真正自內心的風光,這樣的時候,是不該什麼別的話的。

惡人,就注定是惡人嗎?不是這樣的。如果不是對這個世道失掉了所有的信心和尊嚴,誰又會平白無故來報複社會。可惡的人,必定曾經是可憐的,或者,他們一直都是可憐的。

現實給予人殘酷冰冷的痛擊,自然災害,風雪霜雷摧毀人的軀殼形體,悲歡離合,得意失意摧毀人的意誌精神,這世道從來都是抱著對人無限的惡意,然而你卻終究隻能掙紮求存,默默承受,無可奈何。

人定勝,雖然不可以是笑話,但是確確實實隻是人自我滿足而臆想出的謊言而已。因為你不騙自己,就沒法生活。你麵對那些無法改變的惡事的時候有多絕望,麵對人生無奈的時候就有多痛苦。

風雪會將你凍死,貧窮會將你餓死,一無所有的卑微,病痛纏身的愁苦,永遠在失敗的憂愁與絕望,講這些**裸地擺在每一個人的麵前,你又能夠如何。你隻能自顧自地欺騙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麵包會有的,車子會有的,票子也會有的,一切的一切,隻要你努力了,你都將會擁有的。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隻是謊言。生死對於世人,終究是最公平,也最深邃的平等。活著就是活著,死了就是死了,這一切便是萬古不變的事,無論王權富貴,無論閭裏餓殍,無論陽春白雪,無論下裏巴人。

“我們會贏的,二哥是這麼的。我自然也就這麼相信了。我從沒有後悔過接下那個人的懸賞,也從來沒有後悔過今來到這裏。人都是要死的,我們三兄弟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結局會是這麼的·······怎麼呢?”山羊胡子有些苦惱,他雖然識字,算是個狗頭軍師,但是他的詞彙也是有些缺乏,不知該如何去形容自己的二哥,或者該如何形容他們自己。

“算是壯烈吧。”白衣指尖敲打著劍柄,給出了一個答案。

“嗯,對!我要的就是壯烈,為了這壯烈的死,這一場我也必須接下來。雖然讓人看不起了半輩子,但是我們從來沒有看輕過自己。正道也好,邪道也好,不都是活生生的人嘛。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不吃飯也會餓肚子,吃了飯也要拉屎。這樣的我們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呢?”山羊胡子似乎是很有興致,出了一大片感慨,可是他那三角眼的目光卻全然沒有離開自家二哥殘缺的屍,眼角悲涼,苦澀如山。

不曾被他的話語所迷惑,白衣已經嗅到了那股毒藥的惡臭,第三場已然開始,而山羊胡子的絕技便是毒功。不是濃稠熾烈的毒,不是溫柔削骨的毒,而是漫長時光凝結而成的怨毒,怨念深重,如泣如訴。

“眾生皆苦,何必如此執著?”白衣沒有別的感慨,他隻有歎息,也隻能歎息。看著自己在毒霧之中漸漸漆黑的雙手,他卻沒有絲毫慌亂,那份無形無色的內氣隻是在適應這份怨毒的毒性。他是不怕毒的,從一開始就是如此,何況這毒性的蔓延還是如此的慢。

山羊胡子也看到了白衣變得漆黑的雙手,他頗有些自得:“你終究還是中了我的毒。”

“那又怎樣?不過是一片毒霧而已。”

聽到白衣的回答,山羊胡子反而更加得意,他的眼角閃爍著喜悅的淚光,感慨萬千。良久,他對著依舊泥塑一般無所覺的白衣問道:“你知道,千機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