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八章 「不意秋」(1 / 3)

秋意微涼如薄冰,而白衣就在這霜冷的秋寒之中迎著風,看見了那一位最後前來為他送行的人。所尋求的終究還是尋到了,所迷茫的也都有了答案。白衣是這麼想的,因為他知道,對方前來送他,究竟是冒了怎樣的風險。

“你不該來。”白衣有些漠然的歎息著,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緒。就像被晚風吹動揉弄的一池春水,明明想要安靜,卻隨著風看見浪花漂泊。

“可我終究是來了。”這位“不該來”的朋友,露齒而笑,一雙翡翠般的眼瞳在秋日的映照下閃爍著某種狡黠的微芒。她似乎是知道白衣會因為她的到來而苦惱,不為其他,隻為擔心與他沾上關係後,她的安危。

頗為苦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殼,白衣也是有所期冀:“要不就別走了吧。”

然而她不出意料地搖了搖頭,表示了對這個提議的拒絕。玩弄著掌中黝黑的斷刀,她一時間有些神采飛揚,“這裏的人離不開我,我也有些事情要辦。”

他們的對話沒有旁人在場,但是白衣明白,此時正在看著他們的,絕非寥寥數人。所以在彼此分外熟稔的默契之下,他仗劍,足尖輕點,徑直就刺了過去。

一泓秋水霜意寒,白衣沒有留手,或者他這一劍已經自然得沒有任何留手的痕跡了。霜寒的劍刃不快不慢,卻自有一種割裂一切的氣勢,橫行於身前,仿佛一切都在這一劍之間迎刃而解。

青衣抖落一身凡塵,自長長的水袖之下抽出那一手斷刃,她輕笑著接下了一劍,然後幡然回轉了身姿,空閑的左手中,長刀凜然如同厲鬼臨身。這一轉,是萬種風情,這一轉,也是雷厲風行。

黝黑的長刀掠過白衣的眉宇間,他所見是修羅的舞姿,然而心湖卻始終平靜,沒有波瀾。抬腕提劍,劍鋒與刀鋒驟然交錯而過,卻沒有發出那種尖銳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反而清脆婉轉,像是一曲高山流水般的合鳴。

莫名露出苦笑,白衣搖搖頭,似乎是感慨自己還真是過於多情了。隻是看著這聲合鳴,想來他所麵對的這人,其實心中所想,也是別無二致,自然一心。

單單交鋒,就有一種郎情妾意,夫唱婦隨的感覺,這場戲還怎麼演。縱然再演下去,也終究會被明眼人拆穿,但是他又不好去埋怨對方,隻能訕訕地收劍回鞘,放棄了一番弄虛作假。

“不是每個人都會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的。”言和沒有解釋自己這番舉動的意思,她隻是看著他笑,“你要走了,我要你永遠記掛著我。我要你記住,如果你死了,我肯定也不得活。”

“何苦呢?”白衣隻能摸摸自己的鼻梁,無奈地回問道。

然而言和的回答還是令他無語凝噎,因為她的素口一張,吐出了他常的四個字。

“眾生皆苦。”

“是啊,眾生皆苦。”白衣隻得歎息著重複,心中卻是無奈這份依舊糾纏不休的命。他想擺脫,卻不能擺脫,想棄之不顧,卻始終硬不下自己的心腸。

這苦澀隨著秋意蔓延霜結,凝滯在心,永遠也不得解脫。

“皇城司就是一群已經瘋掉了野犬,陛下自然不能繼續予以信任。但是他又何嚐能夠信任我呢,任何專一的倚重,都隻是取死之道。如果我要繼續執掌武禁門,就要自汙。陛下看到我來爭取你了,恐怕心中多半也是歡喜和認同的。”看著白衣眼中的悲哀和執著,言和卻是自信地笑笑,寬慰著他,“世間無有永恒之敵我,這道理我懂,陛下更懂。所以如果我能把你拉攏過來,就是大功一件。但是如果你真的投身到我這邊,那麼我也就不再有價值了。”

“所以,切記,不要太愛我。”

然而完這句話,她卻抖了抖青衣,用一副惡狠狠的表情叮囑著:“但是也不能不愛我,不愛我,我也是要死的。”

真是個令人頭疼的女妖精!白衣顯然不曾料到這些發展,他如今才明白,有時候,女人太過聰明,也會令人無比頭疼。因為她無時無刻不在給你出著各種各樣的難題,而你,卻連糊弄她都難以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