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二章 「短秋聲」(1 / 3)

月下清歌,浮生一城。白衣如舊,暫如秋聲。

六子在月下撫琴,宛如這一場大戲的悠然看客,脫身於外,醉心於颯颯秋風卷起的殘損浮塵。對峙的雙方都沒有理會他,畢竟這一場戲由不得彼此他顧。

那一抹好似月光傾瀉的長劍,在白衣手中懶散輕盈,百無聊賴。可是卻壓迫得對麵三個混跡江湖良久的神境,連一絲遐思都不曾有。

他們無暇去想,旁邊那個看似的看客的琴師是敵是友。

他們也無暇去想,白衣身後的洛家公主是否會在某個出乎意料的時刻出手。

甚至,他們更無暇去想,自己要如何反擊,誅殺這個敗壞了他們名聲的惡賊。

因為他們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一抹輕盈懶散的月光,究竟是多麼的可怕致命。而麵前這一身帶著滿目滄桑舊衣的白衣少年,也恍若月下臨塵的上仙,飄飄然,不知何時所至。

“你究竟是什麼人?”世事無論如何變遷,白衣也終究隻能感歎,這被命驅使的反派也還是反派而已。受限於自己無從跳出的眼界,受限於世界之中那抹無形的知見障礙,也隻能問出這番無趣的問題了。

“我是什麼人?”白衣帶著輕蔑的微笑,七星龍淵在手中光華流轉,翩然舞動,“如果站在彼此的立場上,我是你們不屑一顧卻不得不除的敵人。而如果站在我所見的角度,我隻能遺憾地告訴你們,對於你們而言,其實我不是人。”

“不是人!”這番言論令人詫異,隻不過在那兩個文士的心中,多半在疑惑,為何這少年要這樣自汙。可是那個一直穩坐釣魚台,甚至不自覺後撤半步的看似憨厚的大和尚,倒是有了貼近事實的猜測。

人,是人所理解的角度。或許在他們的意識裏,其實這個攪動北地風雨的少年,也不過是個流星一般的之驕子的人物。這樣的人,雖然不多見,但是多半可以猜測,可以度量,甚至可以殺死。

江湖風雨千年,死於各種意外的之驕子不計其數,多如夜空中不可計數的繁星。再多一個,也並不是什麼不可揣度的意外。

所謂神境,所謂為所欲為,雖然確實是有這樣的威能,有這樣的權力,但是還是受限於人的桎梏。最長壽的神境也不過四百年的壽命,他們終究無法勝過無所不在亙古不變的命,所以再強的神境,也不過是人而已。

可是若是他們所麵對的不是人呢?

神話傳,畫影劇目,流傳至今的無數動人心神的種種故事,如果所謂的神,所謂的仙,所謂的菩薩,所謂的佛,所謂的精怪,所謂的妖魔,都悉數存在呢?

那麼人力探求至極限的武道,是否真的能夠在這些超越人的起點的傳麵前,起到什麼作用呢?

絕望,乃至顫栗的恐懼如影隨形,縈繞在了那個背負鬼頭大刀的大和尚心中,他看著自己麵前那兩個由不知覺的同伴,忽然萌生了退卻的念頭。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握緊了沙包大的拳頭,大和尚默念了數遍,過往不屑一顧的佛經,他終究還是有些底氣,也有不甘心。多年的江湖磨礪,給了他一些微不足道的支持,若是這少年不過是狐假虎威虛張聲勢呢。

“睜大你們的眼睛,自己來看,不就好了?”

那笑意隨著秋聲入了心肺,繞著胸骨,一陣陣地播散著紮心的淒寒,那是一種無形無質的絕望和恐懼,仿佛寒冬以至,冷徹一秋。

月光降下,耀眼奪目,可是那兩個當先的那兩個神境卻不甘心束手就擒,閉目等死,反而打算拚死一搏。麵對這寒意侵入心扉的絕望,他們選擇了困獸猶鬥。

或許是命運總是眷顧不服輸的人,當他們選擇奮力一搏的時候,奇跡竟然真的出現在他們眼前了,雖然那寒意入骨的一劍劈散了右邊那個文士的半邊身子,但是他們的兵刃也刺進了這少年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