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不得已上路/為不安分的心/為自尊的生存/為自我的證明
路上的心酸/已融進我的眼睛/心靈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堅定
——《贏在中國》主題曲《在路上》
(第一節)職場上的新兵蛋子
1982年,許家印從武漢鋼鐵學院畢業。當時的大學生就是天之驕子,國家統一分配工作,許家印被分配到河南舞陽鋼鐵公司(簡稱“舞鋼公司”)。
舞鋼公司位於河南省中部的舞鋼市(當時稱“舞鋼區”,隸屬於平頂山市),在漯河西南,在一座大山裏麵。雖然地處一隅,但風景十分美麗,十裏廠區依山傍水,風光如畫。1970年,由於國防軍工對寬厚鋼板的急需,國家興建了舞鋼工程。這是我國首家寬厚鋼板的生產科研基地。經過不懈的努力,1978年,我國自力更生研製的4200mm寬厚板軋機建成投產,一舉結束了我國不能生產特寬特厚鋼板的曆史。
1982年是我國經濟史上比較特別的一年。這一年,在中國南方大地湧出了各種大王,如“礦燈大王”、“線圈大王”、“螺絲大王”、“目錄大王”等個體富戶,這些富戶憑著自身的聰穎和改革開放提供的巨大機遇,形成了一方特殊的個體經濟。民間的經濟智慧開始顯現,同時這批人也遭到了一定的政治壓力。
在民間經濟不斷活躍的同時,也出現了一批擾亂市場的非法分子,“倒爺現象”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1982年春,中央連發兩個文件,開展了經濟整肅運動,經濟遇到了“倒春寒”。
然而,舞鋼公司卻在這場整肅運動中風平浪靜,但許家印的內心卻不平靜。得知被分配到舞鋼公司後,他心情沮喪。在他看來,離開農村是上大學的重要原因之一,既然離開農村,就得去大地方搏一把,命運又把自己丟在這個小地方,這算什麼事呢?舞鋼區不過是另一個“小山溝”罷了。
許家印鬱悶而迷茫,心想,倘若一生都在這兒度過,現實和理想不是背道而馳了嗎?畢業典禮後,他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老家,望著故鄉的一切,不禁悲從中來。父親和奶奶已在門口張望,心想這孩子畢業了,要去大城市了,真有出息。
許家印望著親人,有想哭的衝動,這感覺許久未曾感受過了。當晚,三人圍著桌子,團圓了一番。
晚飯過後,許家印懷著沉重的心情走進了臥室。他輾轉反側,起床走出臥室來到村郊。此時月圓高掛,映射四方。許家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至少,我還能走出老家,去別的地方搏一把,即使到不了大都市。想想還是覺得自己挺幸運的。”這想法有點兒像魯迅筆下的阿Q,自我安慰,可事出無奈也別無選擇。
如此,在家磨蹭了一個月後,許家印決定服從分配,高興地去報到。這天天色大好,日朗風清,奶奶、父親和許家印戀戀不舍地告別。許家印獨自乘著駛向舞鋼區的車,帶著幾分迷茫去了。
下車後,許家印望著這個陌生而荒涼的地方,頗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觸。遠遠站著一人,正衝他打招呼,許家印出於禮節還是回了招呼,那人一見就立刻跑了過來,搶著拿過行李。
到車站接他的是熱處理車間主任陸嶽璋,能親自受到主任的接待,剛畢業的許家印也算是夠有麵子了。為此,他心情不免有些好轉,至少人家著實看重自己。
現在已是舞陽鋼鐵有限責任公司總工程師的陸嶽璋記得初見許家印時的感覺:“當時他書帶得挺多,都是專業書,別的東西就不多了。還真是剛畢業的書生,一股子書生味,怪濃的。”“他給我的印象是很熱情,也很樂意跟人說話。”
在陸嶽璋的書櫃裏,依然藏有一本當年許家印用過的專業書。由於年代已久,頁麵已經泛黃,在扉頁上還簽有許家印的名字。
不過很快,許家印的“書生味”便過去了,顯示出非凡的能力。
許家印被安排在一間很簡陋的小房子裏,次日就進入工作狀態。那時車間一個爐子都沒開工,當務之急是要把車間的工藝技術規程迅速建立起來,盡快投產。
1978年才投產的舞鋼公司不但缺人手,還缺技術人才。許家印是第一個被分配過來的大學生,成了廠裏的一個寶。陸嶽璋很高興有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來到這偏僻的工廠,兩人經常聚在一塊兒聊天。許家印由於初到工廠,有些地方難免出錯,心情時有鬱悶。而陸嶽璋先許家印到廠裏幾年,處世練達,便不時開導他。久而久之,二人便成了知己。
不久,許家印被安排協助車間主任陸嶽璋工作。他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知道車間助理的重要性,開始整日睡不著,天天鑽到鋼板縫裏研究流程,後來竟總結出了幾百個問題。有些問題很細小,比如搶修設施的間隙,如果吃盒飯是在上麵還是下麵吃?問題看似瑣碎,卻涉及安全。這些問題倘若是女人看出來,自然很正常,因為女人比男人細心。而作為一個男人,許家印能看出這麼細小的問題,就很不尋常了。這些細節令陸嶽璋震動,他沒想到這麼多人沒發覺的問題,他一來就發現了。看來這“書生”還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