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如願
春節過後,喬愛民、肖子儀、宋長江、吳誌和及馮氏兄妹都似猴子爬板凳一樣,各想一頭。因為在春節前,他們已從章建斌、章磊那兒得到準確消息,節後動人是板上釘釘子的事。
宋長江、吳誌和目前的職位是縣長,對他們而言,縣委書記這一步是沒法越過去的。雖然縣長升書記理所當然,但並非每個人都能順水順風的,有不少人官至縣長後便戛然而止,再說就是讓你上也分先後和早晚。宋長江、吳誌和如果這次能上,他們當然高興了,畢竟和章磊黨校同學時間還不長,攀上章建斌這個高枝還不到一年。這次若能順利地當上縣委書記,隻要章建斌不離開江淮,他倆離副廳也就不遠了。
喬愛民、肖子儀是想到市裏任職了。他們不僅想順利地上副廳,更想請章建斌在即將到任的崗位上幫他們選一選。縣委書記到市委、市政府任職,有做副市長的,也有做常委的,常委中有做宣傳部長的, 也有做組織部長的,這其中有不少官場秘笈和奧妙。做了副市長,還有可能要再走一下做常委的程序。開市委工作會時,常委是坐主席台上的,而副市長則坐在台下。常委可以研究人事,而副市長不行。這樣一算,當然能做常委就不要做副市長了。而同樣是做常委,組織部長、宣傳部長、紀委書記,這三個位置又有著天壤之別:組織部長不僅掌管著一個地方幹部的升遷,受眾人敬仰,而且直接和省委書記、省委組織部長打交道,在下一步提拔晉升上得天獨厚。這個位置,不管從哪個方麵看,都沒弊端。紀委書記可以處理“雙規”幹部,但要辦一個稍有級別的幹部,都必須征得市委書記同意。誰都知道那些幹部大多是市委書記一手提起來的,哪是紀委書記想辦就辦的?再說了,現在的幹部多精明,收點禮受點賄都隱藏得很深,紀委書記根本沒法逮住。因此,下邊的人對紀委書記都是敬而遠之,過年過節兩條煙都不想送不敢送。當到這樣的官,有些人搞不好就會被憋死;至於宣傳部長,那純粹是閑職一個,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很多場合是說不上話的。情況這麼複雜,喬愛民、肖子儀當然要認真研究了。不過,他們隻能談談自己的想法,決定權還在章建斌手裏。
顏渝民雖然是後與章磊熟悉的,但他在省政府辦公廳工作這麼多年,已學會和不同脾性不同風格的省級領導打交道,在謝靈遠的鼎力相助下,很快便得到了章建斌的信任。顏渝民的目標是興州市常務副市長,他想過了,如果能到這個位置,就連省委、省政府不少領導今後都要對他禮讓三分,那些人身在興州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要麻煩他。然而最終能否坐上這個位置,他心裏依然沒底,雖然章建斌答應幫助運作,可他怕倔強的陳至民在裏麵瞎搗亂。如此情況下,節後動人的消息當然也會讓顏渝民坐立難安、心神不定。
其實,對自己的前程最興會淋漓、翹首以盼的,莫過於馮捷、馮敏兄妹了。馮捷想當興州市建設局局長的願望,章建斌已基本答應了,這都虧了馮捷把功夫下到了平時。想想看,他不僅一抬手就給章磊送上二百萬的讚助,送了兩幅名貴書法作品給章建斌,而且還讓他們全家不時地品嚐到養生藥膳,個個養得身體棒棒吃飯香香。這拍馬屁的功夫,猶如煲一鍋濃湯,既用猛火攻之,也以文火輔之,再難煲的湯也會被馮捷拿下。按理說,馮捷這個時候應該是最定當的了,可他無法受得住對美好未來展望的衝擊,心裏比誰都不定當。而馮敏,早在春節前章磊將他們兄妹叫到酒吧後,便在頭疼如何到章建斌辦公室見章建斌。馮敏天生有一種權力欲,每每遇到手握重權的人,她都會無理由地激動興奮。她不知道在章建斌這樣的高官麵前,自己能否進入最佳狀態,獲得最佳效果。
馮敏那天通過章磊得知章建斌在辦公室,便準備蓄心打扮一下,去拜訪令她既敬又畏、更盼親近的章部長。
在去章建斌辦公室前,馮敏反複思量了很久,為自己這次重要拜訪的成與敗。她首先考慮了一下,她這樣的美女獨自一人去章建斌辦公室到底合適不合適?會不會給章建斌和她惹上什麼麻煩?這個問題,馮敏從哥哥馮捷那句話中找到了答案,因為章建斌分管全省共青團工作,就說自己是送材料給他的,別人絕不會亂懷疑什麼。接下來馮敏考慮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作為女同誌,尤其是一個喜歡打扮的美少婦,該以怎樣的形象出現在章建斌麵前?再說,這也是她首次在章建斌麵前亮相,這在馮敏看來,對這次提拔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省委黨校培訓班開學那天,馮敏就以自己精心推出的魅惑亮相征服了章磊,使她完成了這個重要計劃的第一步。馮敏要征服章磊,本意是要打敗夏凡,做章磊老婆的,可在她和章磊睡到一起後,她才發現自己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從那時起她就有了一個堅定的想法,自己一定要通過章磊在章建斌那兒得到攀升,及早謀求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副廳崗位。最近馮敏從馮捷酒後吐出的真言中得知,章磊不僅風流,而且嗜嫖成性。為此,她驚愕過嘔吐過,反複在淋浴頭下衝洗自己的身體,她本以為章磊隻會有一些風流逸事,沒想到他還和那些肮髒的女人在一起。她本決定從此不再讓章磊碰自己的身體,可她頓時便醒悟到,那不等於將自己的大好前程一刀斬斷了嗎?那樣不是前功盡棄了嗎?不但達不到打擊夏凡的目的,還會讓她立刻與副廳無緣。權衡再三,馮敏決定還是要選擇忍,忍者為上,忍者才能上!此後馮敏隻要和章磊在一起,眼前便立刻浮現出章磊嫖娼的鏡頭,不但沒有絲毫歡樂,反而像在經曆一種折磨和痛苦。看著章磊在他身上作威作福,她認了,這就是她的命,這就是政治的淫威,這就是她卑鄙的選擇。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是呀,她不在此時卑鄙,她就可能永遠在官場上被卑鄙的人折磨和打擊,成為這鍍金社會裏彎曲的倒影。
馮敏絞盡腦汁、費盡心思地動自己的腦子,終於把她要出現在章建斌麵前的形象勾勒出來了,就像設計師終於拿出自己要參加國際時裝大賽的精美作品一樣興奮。她想,站在章建斌麵前的自己,應該是美麗而不失秀氣,大方而不失溫柔,端莊而不失嫵媚,知識而不失時尚,成熟而不失單純,敬重而不失體貼。她抓了一把空氣嗅了一下,感覺一下自己膨脹而豐滿的身體,雖然沒到立春時節,但她覺得自己已變成一個春姑娘了,起碼也是一個春少婦。如果在章建斌那兒不讓他體會到春光燦爛、春情激蕩、春潮澎湃,自己還算一個女人嗎?想到這,她把章磊送給自己一直舍不得穿的二萬多一套的夏奈爾套裝穿上了身,這套世界頂級、印有著名雙C標誌的女裝,最大的好處是能凸出她的豐乳翹臀。雖然章磊這次沒看到,但可以讓比他更重要的章建斌看到。瑪麗蓮·夢露曾經說過:“在床上,我隻穿夏奈爾五號。”馮敏想,如果章建斌知道夢露曾說過這句話,不知他會不會以為她穿這套夏奈爾是想和他上床。奇怪的是,她並未對這個令自己耳熱的想法感到討厭和羞恥,反倒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在夏奈爾外麵,她又套上一件黑色羊毛大衣,讓性感披上了美麗、大氣、高雅的外衣。她想,他辦公室裏肯定開著空調,當她隨手脫掉羊毛大衣後,她就會立刻變成春的使者。另外,馮敏也為章建斌準備了一份禮品,那是一支價值一萬多的萬寶龍水筆,這是肯尼迪總統的摯愛。馮敏一直認為,筆是男人的化身,好男人都應當有一支好筆,沒好筆的男人會失去致命的魅力。此外,她還準備了一條金利來領帶。她不記得聽什麼人說過,女人想征服男人,就要給男人係上她送的領帶,然後再緊緊抓住那條領帶,永不鬆手。
馮敏先到省委組織部辦公室,自稱是團省委領導安排來送材料給章部長看的,而且要等章部長簽字後帶回。接待她的人對此深信不疑,就將她帶了過去。
要進章建斌辦公室時,馮敏抬手捋了捋腦門上的劉海,臉上害羞的紅暈頓時跳了出來,心跟著撲咚撲咚地跳,身上的夏奈爾套裝春光閃爍。她感覺就像要走進萬人矚目的體育館,雖然今天的觀眾隻有一個。
“章部長,您好,我是馮敏。”馮敏恭敬、熱情、甜蜜、溫柔地問候道,連她自己也聽得出,這一聲問候跟德芙巧克力差不多甜。
章建斌正用筆在什麼材料上劃著,頭都沒抬低聲應道:“好,坐吧,先坐!”
馮敏偷偷巡睃了一下寬敞的部長辦公室,沒敢一處一處細瞧,然後便走到那組黑色沙發旁,脫下羊毛大衣,隨手放到沙發上,選了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低低地幹咳一聲,聲音既清脆又溫柔,接著便調節好笑容,抬頭望著章建斌,等待他的抬頭、對視、搭話。這短暫緊湊的一瞬間,她的手心裏不由地生出一點兒汗來。
馮敏趁章建斌沒理她的檔兒,窺視了一下眼前這位江淮政壇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銀灰色西裝,褲子看不見,估計是套裝,裏麵是白襯衫加米色羊毛衫,一旁的衣架上掛著兩條領帶,一深紅一淡藍,看上去不如她買的那條金利來時尚。發型和電視上看到的一樣,紋絲不亂。金絲框近視鏡既大氣又襯臉,使得原本極具官相的四方臉多了幾分儒雅。皮膚保養得很好,眼角皺紋不多,不像五十出頭的人,成熟男人成功男人味十足。麵相也善,可以斷定是個隨和的人,不像省委組織部有些人那樣趾高氣揚、冷若冰霜。馮敏越看越舒服,越看越心動,耳朵微微有些發熱,臉上的紅暈一灼一灼的。她不知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外形魅惑了她,還是他身上蘊含的重權刺激了她,讓她燥熱滿身。
“小馮,我聽說你也是組織部長?你管的那些對象,可都是咱們江淮的未來和希望呀!可見你這個同誌肩上的擔子很重喲!”章建斌邊埋頭辦公邊調侃。馮敏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從進來到現在,章建斌一眼都沒看自己,就憑從章磊那兒了解到的情況對付著她。
馮敏本想對章建斌送給自己的冷落忽視再堅持堅持,可她最終還是憋不住了,不禁嗔怨:“章部長,您是大部長、大領導,整天日理萬機,接待我們這些小部長連抬頭看一眼都沒空,還說重要呢!”說過這句話,馮敏有點後悔,自己剛才講話怎麼那麼撒嬌呀,都像……想到這,她的臉上紅暈疊現。
章建斌聽後先是一愣,隨後放下筆抬頭大笑:“你這人……”當他一眼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馮敏時,便怔住了,因為馮敏幽幽的眼睛、俏麗的形象和嬌柔的神態像傳到他身上的電流一樣令他一顫。章建斌很快又調整過來了:“你這位部長脾氣可不小哇,好!我現在就停下手裏的事,專門接待你。”
馮敏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態度有點耍脾氣了,便莞爾一笑:“章部長,剛才我可能有點……打攪您了,真不好意思。”臉上紅雲又現,身子忸怩不安。
“沒什麼,沒什麼,女孩子嘛,任性點反而討人喜歡。對了,小馮,我想問你,章磊和你是怎麼認識的?”章建斌看似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其實已把自己的全部精力轉注到馮敏這邊,對所問的問題也極為關注,這從他的眼神可以讀出來。
馮敏淡淡一笑,大方地回答:“黨校同學呀!後來,因為他和我哥有交住,我們相處也多些。章磊人緣挺好,班上大多數同學和他關係不錯。
“他在我麵前可說了不少你的好話,我以為這家夥又交了個女朋友了呢。”章建斌試探著問。
“您對章磊就這麼不放心呀,他可是我小弟弟。向部長彙報,小女子已成家了,家裏那位比我小一歲,是個搞科研的呆子。不過,我算過兩次命,大師都說,如果我找個年齡比我大的男人,就會很幸福。”馮敏用調侃的口氣,意味深長地說,剛一說完,她像悟到什麼,眼神開始慌亂。
“小小年紀這麼信算命?那麼,你平時拜不拜佛呀?”章建斌也察覺到馮敏的不自然,他沒亂自己的方寸,而是饒有興趣地繼續和馮敏聊著。
“您是組織部長,在您麵前說這些可不要批評我,我確實是一名虔誠的香客。每年春節期間,都要到我們興州的大法寺去請高香。章部長,我聽人家說,普陀山的香火才旺呢,祈什麼得什麼。如果有機會去,我一定要多請些高香給佛祖。”馮敏無所顧忌地說著,像一個虔誠的信徒和單純的小女孩。
章建斌聽後一驚,他沒想到自己眼前坐著的這個團省委美女部長,還是一名小佛友。
在章建斌的生活裏,隱藏著一個驚人的秘密,除了他的妻子汪茹雲、兒子章磊,還有司機,其他人一概不知。即在每年春節期間而且必須在正月十五之前,他都要到普陀山去燒香拜佛,目的隻有一個,祈求佛祖保佑他官運亨通,飛黃騰達。這個習慣,他已堅持七八年了。不管春節期間有多忙,正月十五之前他都要騰出兩天時間去浙江普陀山。當然,像他這樣的重量級人物,無論是在市裏時還是到省裏後,離政兩天都是要請假的,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其中端倪。他每次去普陀山找的借口都很好,說是要回老家陪老母親兩天。章建斌的老母確實健在,可他從來沒陪過兩天,至多一年回去看一次,也曾經兩年回去看一次的,卻把最該陪母親的時間用來陪佛了。為此,他還在江淮政壇贏得了“大孝子”的美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