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偉故作瀟灑地對內勤說:“既然是靚女,就快請人家進來吧,別讓人家跑了。”
趙亮偉話剛說完,便有人輕推開門,一陣淡香隨之迅速沁入趙亮偉的心脾。趙亮偉感到這種香味很熟,但又很遙遠。他知道,內勤說的靚女來了。
抬頭望去,趙亮偉怔住了!準確地說,他有一種恍如隔世、夢幻泡影的感覺。眼前這個人,這麼多年隻在他夢裏出現過,而且是無數次,根本不應該在現實中閃現,何況現在就在他眼前。
“亮偉,是你嗎?”侯瑋淚流滿麵地低吟著,就像電影中女主角一樣感情豐富、真真切切。然而,這不是演戲,侯瑋比女主角還傷心,還更讓人疼惜和憐愛。
趙亮偉噙住淚激動地跨出兩步,仔細端詳著自己日思夜夢的女人,揪心地呼道:“侯老師……侯瑋,你,真的是你?”說完,他便將撲過來的侯瑋緊擁入懷。侯瑋嬌小柔媚的身子幾乎被趙亮偉強壯的健體吸收了,融化了。
一旁看傻了的內勤見狀大喜,興衝衝地跑了出去,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副總隊長為什麼至今一直形影相吊。
“侯瑋,你從天上降下來的嗎?你去哪兒了,怎麼無影無蹤?你不是答應我說等我一上大學就找我的嗎?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嗎?你現在……”趙亮偉兩手緊緊地摟著侯瑋的腰,好像侯瑋隨時會突然飛走一樣,問題像炮彈一樣不停地從他嘴裏發射出來。
侯瑋沒等趙亮偉問完,便阻止了炮彈的降落:“你還有完沒完?也不給人家倒一杯水,讓人家整整裝!”說完,她擦了擦臉上七零八落的淚水,也輕撫了一下趙亮偉的臉。
趙亮偉拿起自己茶杯遞給剛剛整了整裝的侯瑋,說:“就喝我的杯子,讓你感受感受孤獨男人的氣息。”
侯瑋接過來便喝了一大口,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不拘小節地抹了一下嘴,嗔怒道:“就你孤單,人家不和你一樣?沒人管的家夥,一天抽不少煙吧?就喝了一口茶,好像抽了幾支煙!”
趙亮偉不理不睬煙的問題,帶著興奮戲謔道:“侯小姐,這麼多年,你就沒想到趙亮偉已經成了有婦之夫了嗎?”
“哼,就你會搞公安,我不會?回國前我就請同學打聽過了,我的亮偉還給我留著呢!要是你成了家,我就出家,而且天天找你化緣。”侯瑋開心地嬌笑道。
“說說看,這些年你都怎麼過來的?為什麼到現在才回到我身邊?”趙亮偉一臉正經地問道,像是受了很大很久的委屈,直到今天才可以查究麵前這個人的責任。當然,在他看來,侯瑋這些年的生活才是他心中最大的一個謎,而且今天這個謎就要解開了。
侯瑋輕輕地呷了一口茶,神情痛苦、語調沉重地說:“亮偉,如果不是非常特別的事,我是不會逃避你的。我和你分手的時候,正好是我父親拋棄我母親的時候。父親當時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有了錢,他就變了,在外麵找了幾個女人,母親無法容忍,便和父親離了婚。母親有一個姐姐,也就是我的大姨,一直在美國定居,母親想徹底地換一個環境,於是便聽從大姨的話,決定到美國去,我也跟隨母親一起去了。當時父親強烈要求我留在國內,可我的世界裏已容不下他,何況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到美國也是為了邊求學邊照料母親。”
侯瑋抿了一口茶,接著往下說,但是語速極其緩慢,似乎深深地烙上了艱難生活的烙印:“就在你考上大學那一年,我是準備回來和你相聚的。你知道嗎?這期間,我一直通過興州中學的一位閨友,了解你的學習、生活情況。那時,無論白天還是黑夜,我們短暫而美好的生活常常在我腦海裏浮現。等你考上大學,盼望和你走到一起,是我每天祈禱的唯一願望。就在我回國的飛機票都訂好的時候,母親突然病倒了,到醫院一查,竟然患了胃癌,這對寄身異國他鄉的母親和我而言,無異於將我們逼到了絕境。原本可以給我和母親提供基本生活的大姨,對母親的治病也顯得捉襟見肘。當時,我曾反複勸說母親回國治病,美國的治療費比國內貴族病房都要貴,我們實在無力承擔,何況母親離婚時從父親那兒分得的錢也即將用完。可母親死活不願回去,她寧願葬身異國,也不願葉落傷她很深的鄉土。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我隻好背著母親打電話給父親,請他給我們以經濟支持。好在父親沒有喪絕良心,他前前後後花了二百多萬,幫助我們走過了這段艱難歲月。母親總是追問錢的來路,我便和大姨說好,對母親隻能講是大姨承擔的。此外,我也同時打了兩份工,以貼家用。亮偉,這幾年我不敢想你,一想起就心如刀絞,淚眼漣漣。老天暫時不願讓我享受快樂,那麼我就隻有接受煎熬吧!母親受到的打擊已經不小,那時我是無論如何不能棄她而去的,母女連心,她痛苦的時候,我永遠都快樂不起來。直到你參加工作了,我也不願把這些情況告訴你,怕連累你,怕讓你分心,怕你要和我一起承擔這些。開始我還通過同學了解你的情況,後來我就逐漸放棄了,因為那樣隻會令我更痛苦,照顧母親也會走神。但是,後來我卻常常感動得淚流滿麵,因為別人告訴我,你仍然是單身一人,我想你可能一直在堅守我倆的承諾。亮偉,這讓我真的好感動,這也是我這些年能堅強生活的唯一信念和勇氣。我和自己在打著賭,如果在我們見麵時,我們還固守著對方,那麼我們就一定會成為人世間最幸福的一對。”
凝視著趙亮偉,兩手緊緊地抓住趙亮偉伸過來的雙手,侯瑋繼續緩慢地講述:“去年下半年,母親的病再次複發,美國發達的醫療水平也無法把母親留在我身邊,她最終還是撒手離我而去了。可我在她最後的眼光中,看到了一絲滿足和幸福,她對我這個女兒是認可的。這幾年在精心照應母親的同時,我堅持刻苦攻讀,獲得了博士學位。父親得知情況後,多次打電話要我回來幫他打理生意,因為他這些年身處混沌之中,也沒生個一兒半女,始終隻有我這麼一個孩子。亮偉,回來我不單單是為了幫父親,主要是為了見你,看看我們那份緣還在不在?你是不是還在等著我?還有一個目的,我把母親的骨灰帶回來了,按她臨終的要求,將她安葬在外公外婆身旁,讓她永遠陪著她的父母。”
鐵錚錚的趙亮偉早就流下了傷心摯愛的淚水,他沒想到在自己多少次抱怨心愛的人的時候,心愛的人卻在大洋彼岸飽受苦難,每天默默無聞地以淚洗麵、將淚作飲。趙亮偉使出全部意念,仍控製不住發出的啜泣聲。他極其溫柔且十分有力地將侯瑋擁進懷,就像他們當初在侯瑋的宿舍那樣,兩個人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瑋,沒有你的日子,我的感情世界裏一片空白。我很孤單,但我在享受另一種幸福,一種等待愛的幸福。老天還是公平的,它終於讓你又回到我的身邊了。瑋,我發誓,以後決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你的亮偉會像神鷹一樣保護你!”趙亮偉動情地說,淚水伴著兩顆黑眸幽幽地閃爍晃動著。
侯瑋抿嘴燦笑著點了點頭,幸福已經嗆得她說不出話來。
“亮偉,知道我今天來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嗎?”侯瑋收起了甜蜜微笑,臉上又顯出不安和不樂,甚至有點憤懣。
趙亮偉見狀驚訝地問:“瑋,什麼事讓你這麼憂心重重?”
“你還不知道吧?侯天成,就是我爸爸!”侯瑋低聲說道,但吐字十分清晰。
“啊!”趙亮偉著實嚇了一大跳。
“是的,亮偉,但是我不是來向你求情的。他有今天,也可以說是罪有應得。他當年掘得的第一桶金,就是不義之財,是他從賭場上得到的。自從爺爺去世後,就沒有人能約束他了。你依法辦事吧,我會幫他打理好正行生意,等他出來後,再為他養老送終。”侯瑋冷言冷語地說道。
“瑋,你能這樣想,我得感謝你!你爸爸可能沒想到,是他未來的女婿將他送上審判台的。”趙亮偉低沉地說道,心裏掠過一絲愧疚。他沒想到,他和她多年沒見,現在竟送上這麼一個見麵禮。
侯瑋擔憂地說:“亮偉,你爸爸,會認我這個媳婦嗎?還有,這個親家……”
“這個你就放心吧,我喜歡的人,爸爸肯定喜歡。這些年,他想兒媳婦都快想瘋了。今晚你就跟我回去見爸媽,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趙亮偉牽起侯瑋的手。
潛伏在長毛身旁的尹剛,一方麵在賣力地為長毛服務好,一方麵在全力地打聽“白狼”的消息。尹剛後來也窺聽到長毛接過幾次“白狼”打過來的電話,不但無法得知“白狼”具體寄居地,而且就是後來趙亮偉安排人專門調長毛手機查,除了得知那個“白狼”在上海,其它也一無所知。狡猾的“白狼”每次和長毛通話,都換一個手機號碼。“白狼”沒名字沒聲音沒圖像,想找他比大海撈針還難。但是,尹剛能感覺到,“白狼”和長毛關於錢的矛盾在日益加劇。趙亮偉警覺地提醒尹剛,這個時候要時刻盯緊長毛,不是“白狼”翻臉出賣長毛,就是長毛要殺人滅口。
那天尹剛送兩條煙到長毛酒吧廣場的辦公室,剛走到門口,便聽到長毛在裏麵憤怒地對兩個人說話。尹剛見四周無人,便臥下身子到下邊門縫聽,除隱隱約約聽到長毛說到“白狼”二字,其他的什麼都聽不清。於是,他便敲門而進,看到平時跟隨長毛的兩個貼身馬仔站在旁邊,一副雄赳赳、凶煞煞的樣子,尹剛便將煙放到長毛桌上,準備離開。長毛忽地叫住尹剛,讓他現在就去買兩張今天到上海的火車票,過會兒送兩個馬仔去火車站。尹剛接受任務後便離開了。
尹剛出了門忙上車,一邊將車往火車站方向開,一邊急忙掏出手機給趙亮偉打電話,向他彙報這個特發情況。趙亮偉敏銳地意識到,長毛要下手處理“白狼”了!他讓尹剛將買好的火車票座位號告訴他,他將派人跟蹤那兩個馬仔的行蹤,堅決阻止長毛殺人的惡行,並將這夥人全部抓獲。趙亮偉無比興奮,他終於等到案件即將收網的這一天了。
按照趙亮偉的要求,尹剛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將長毛酒吧廣場的賬冊搞到手。在酒吧廣場跟蹤長毛這麼長時間,尹剛終於發現這個淫窩有兩本賬,假賬在會計那兒,真賬在長毛那兒。尹剛試過幾次機會,都無法看到賬本,因為長毛將賬本死死地鎖在他辦公室偌大的保險櫃裏了。
送那兩個馬仔上火車後,尹剛感到既然長毛要殺人滅口,就隨時會毀賬消證。他已急不可待,巴不得立刻將長毛擊倒,然後取下鑰匙,複印出所有賬本。
就在他為這事絞盡腦汁時,長毛讓他把廣場的幾個主管一起叫到附近的海鮮館,他說要犒勞一下大家,而且要祝賀自己即將辦成的一件大事。尹剛估計,長毛所謂的大事,很可能就是指要殺“白狼”滅口的事。人在即將排除某種壓力時,都有一種興奮的心理,長毛可能受“白狼”威脅多了,現在便有了這種感覺。尹剛也被長毛叫住一起去喝酒,他說今天不用尹剛的車了,一醉方休後打的回去。酒桌上,尹剛帶頭大拍長毛馬屁,其他幾個也緊緊跟上,把長毛拍得興奮不已,對他們幾個的請酒也來者不拒,最後長毛喝得酩酊大醉。尹剛讓其他幾個主管盡管回去休息,由他送長毛回去。
到了長毛宿舍後,尹剛一安頓好長毛,便拿著長毛的鑰匙往酒吧廣場趕。尹剛到酒吧廣場樓下時,趙亮偉安排的開保險櫃專家也到了。兩個人迅速上了樓,專家隻用了二十多分鍾,便將長毛的保險箱順利打開。尹剛一看,差點被保險櫃裏的東西嚇暈了,裏麵不僅有一大摞賬本,成捆的鈔票,還有兩把手槍,幾十發子彈。請示過趙亮偉後,尹剛其他一樣都沒動,隻是將所有賬本用微型照相機拍了一遍,其他東西全部照原樣放好。他把長毛的鑰匙送回長毛的住處時,長毛還在呼呼大睡,像死了一樣。
趙亮偉連夜安排人對尹剛送過來的膠卷進行衝洗,到淩晨四時,他終於看到了照片。章磊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共從酒吧廣場拿走六百五十萬分成。由此他可以斷定,章磊已成了利用酒吧廣場組織賣淫的主要嫌疑人。
就在這時,趙亮偉也接到了赴上海捉拿“白狼”的同事電話, “白狼”與那兩個馬仔已被他們牢牢地戴上了手銬,成了籠中之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