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改掉自己的缺點與毛病,曾國藩的決心之大、意誌之堅,是一般人難以做到的,他的這種堅定的意誌與決心,對他一生的性情修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告誡自己一定要謹記三個字:不自欺。他認為人之所以修己不利,做事無恒,就是因為不敢正視自己的錯誤與不足,人如果能做到不自欺,就可以發現和改正缺點毛病,不斷完善自我,因此,他要求自己“禁欺如火”。為了做到這些,曾國藩采取了兩個辦法:一是給弟弟們去信,向朋友們打招呼,請他們經常給他指出缺點;二是堅持每天寫日記,借此每天反省自己。
曾國藩這種嚴於律己的行為值得後人去學習,他的這些勇於改過的思想,實可用來救治當世之病。不人欺也不自欺,是修身的必備條件,也是處世與為官之道應該注意的環節。
6 處世四忌:妄言、自大、非議、計較
曾國藩宦海沉浮多年,由一介儒生逐漸轉變為深諳處世之道的官場中人,他的幾次轉變都是在不斷蛻變中實現了飛躍,這與他不斷思考、不斷分析、總結自己過錯得失有很大關係。
毛澤東一直稱讚曾國藩是“地主階級中最厲害的人物”,他一生“獨服曾文正”,不僅欽佩他的做事風格,還有他的品格力量以及他的思想,這些無不顯示出曾國藩是一個“辦事兼傳教之人”。
人必自毀,方能他毀;人必自強,才能真強。處世交往中有許多禁忌,如果輕易觸犯,會招致意想不到的惡果。曾國藩積一生為官處世之大法,提出四個禁忌來警示自己,發人深省。
第一,忌妄言
妄言之人多喜歡誇誇其談,往往自視清高,自命不凡,自以為是。曾國藩年輕時,就是一個喜歡誇誇其談、有很強表現欲的人。
有一天,曾國藩拜訪好友陳岱雲,與其談論詩歌。曾國藩“傾筐倒篋,言無不盡”,他把自己所見、所聞、所想全部吐露出來,滔滔不絕,反反複複,沾沾自喜,興致極高。半夜回家後,他為自己天天沉溺於詩文而深感後悔,他覺得這樣不僅耽誤了自己,也耽誤了朋友。如果一個人隻重視外表,而輕視了內修,總是誇誇其談,就是驕傲、自大的表現,長久如此,不僅遭人厭惡,還會惹禍上身。
於是,曾國藩決定應該從戒懼、慎獨上切實用功。他的長處就是能夠反省自己。《詩經》中的一句話:“匪言勿言,匪由勿語。”意思是告誡人們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輕言妄語。
在給弟弟的信中,曾國藩多次提到了要克服“多言”的毛病,他告誡弟弟,謹言慎行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關鍵要自省、自知。“凡心中不可有所恃,心中有所恃則達於麵貌”,言語傷人或者盛氣淩人,都是不可取的。
曾國藩經常以理學家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無論是做人、做學問、做事,都要遵循“敬”字,但他對自己仍不滿意,他曾對一位朋友說:“國藩平生坐患‘不敬’、‘無恒’二事,行年五十,百無一成,深自愧恨……仆待人處事,向多失之慢;今老矣,始改前失,望足下及早勉之。”由此可見他不斷追求更高境界的進取之心,他的一生就是在不斷自我反省中度過的。
他在一封家書中這樣寫道:“家中兄弟子侄,總宜以‘勤敬’二字為法。一家能勤能敬,雖亂世亦有興旺氣象;一身能勤能敬,雖愚人亦有賢智風味。吾生平於此二字少功夫,今諄諄以訓吾昆弟子侄,務宜刻刻遵守。至要至要!家中若送信來,子侄輩亦可寫稟來嶽,並將此二字細細領會,層層寫出,使我放心也。”
第二,忌自大
自大之人心中常有得意自滿之氣,喜好為人師。早在兩千多年前,孟子就提出“人之患在好為人師”。翻開《曾國藩全集》,洋洋一千五百萬言中,包括了許多警言與經驗總結,包括了他的全部知識、智慧和才情。
曾國藩生性剛強倔強,剛出山時,因為太過剛硬,不懂得柔能製剛,因此,他處處碰壁。再次出山後,他認識到,與人相處就應該變剛為柔,寓剛於柔,這樣才能化解危機。
曾國藩對子侄,隻有教訓,沒有商討;對兄弟,商討的少,教訓的多;對同僚,商討多,但教訓也多。在家裏,他是門麵,一言九鼎;在軍營,他是統帥,軍令如山;在省府,他是總督,昭示一方。因此,對他而言,真可謂四處優越,八方權威。他性情耿介,祖父又教他男兒不可懦弱無剛,於是,他養成了一股倔強之氣,總會有意無意地流露出指導教訓他人的習慣性言行。
但是,他在日記中記下了許多檢討、反省自己的話語。1860年8月,他在日記中這樣寫道:“恭讀朱批(皇上禦筆),而戒餘之師心(好為人師的思想)自用。念昔己亥年(1839)進京,臨別求祖父教訓,祖父以一‘傲’字戒我,今皇上又以師心戒我。當刻圖章一方,記此二端。”
他以“師心”上奏,皇上要他力戒好為人師之心。當時,恰逢皇上疾病纏身,又麵臨內外交困的局麵,所以僅僅這樣警告他。否則,於他而言,重則大禍臨頭,輕則冷遇荒野。得到皇上的如此禦批,回想起曾經多次冒犯他人,曾國藩意識到了好為人師的嚴重性,他清醒地認識到了必須要改變自身的處世方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第三,忌非議
在背後議論他人的過失與缺點,對他人的言行妄加猜測與評論,不僅是一種缺乏修養的表現,也是招惹是非的禍端。曾國藩說:“凡事後悔己之隙(過失),與事後而議人之隙,皆閱曆淺耳。”每個人的內心都翻騰著永不止息的波浪,表麵上看,大家一團和氣、春光明媚,可在私下卻勾心鬥角、春光鎖閉。不當的言論會引發陰謀詭計,導致針鋒相對,稍有不慎,就會掀起軒然大波。
在給弟弟的信中,他這樣寫道:“當此亂世,黑白顛倒,辦事萬難,賢弟宜藏之深山,不宜輕出門一步。澄弟去年三月在省河告歸之時,毅然決絕,吾意其戢影家園,足跡不履城市矣。此次一行,實不可解。以後務須隱遁,無論外間何事,一概不可與聞。即家中偶遇橫逆之來,亦當再三隱忍,勿與計較。”曾國藩在信中反複告誡弟弟,千萬不要過問外邊的事情,以免惹來是非。
第四,忌計較
曾國藩說:“若想做一個好人,做一個完人,首先不可貪財。”如果能做到不貪不吝,那麼就能夠使鬼服神欽,見識日進,正氣日剛。人一旦有貪念,就會不知不覺墜入卑汙一流,終有一天會被人看不起。
清廉不貪是為官者的基本要求,曾國藩也十分崇尚清廉,據他的女兒崇德老人說,無論曾國藩的官位多大,“署中沒有敢以苞苴進者”,他的夫人也沒有“珍玩之飾”。
除此之外,他還告誡子孫後代不要貪戀功名,早享大名乃不祥之兆,他提出“少年得誌”為戒,他認為,少年得誌固然值得慶幸,但是成名太早,因為根基淺、器量小,就容易沾沾自喜;視天下事過易,就會掉以輕心,臨以狂傲,結果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掉入矛盾複雜的境地。
曾紀澤得萌生後,曾國藩也很高興,但是他命紀澤至二十四歲再行鄉試。在《致諸弟弟》中,他寫道:“澤兒現在本係萌生,例不準赴小考。故擬令照我之樣,二十四歲始行鄉試。若十九、二十即行鄉試,無論中與不中,又有何味?”他認為,如果一個人早享盛名,就會停止進取心,以後就會很難超越自我。
7 謙是為官之道、立身之本
驕傲自滿的人,總是隻見自己的長處和他人的短處,自高自大,瞧不起任何人。而謙遜的人不僅能夠發現他人的優點,還能積極、虛心向他人學習,集眾人之長,補己之短。
《周易》中說:“天道虧盈而益前,人道惡盈而好謙,滿則招損,謙則受益。”謙虛作為一種美德,既表現了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和積極的進取精神,又體現了對他人的尊重;既能夠使人得到充實與完善,又有利於建立和諧的人際關係。曾國藩說,人若保持謙虛,自可進境無窮。
謙虛禮讓也是儒家強調的重要處世原則。古語有:“謙者,君子。”也即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夠謙虛,才能算做真正的君子。劉向在《說苑·敬慎》中概括出六種謙遜的美德:“德行廣大而守以恭者榮,土地博裕而守以儉者安,祿位尊盛而守以卑者貴,人眾兵強而守以畏者勝,聰明睿智而守以愚者益,博聞多記而守以淺者廣。此六守者,皆謙德也。”
從古至今,謙虛一直是用來衡量一個人品質良好與否的重要標準。一個謙虛的人無論處於何時、何地,都能覺察到自己的不足之處,永遠懷著一顆上進之心。曾國藩曾經這樣說:“人必中虛,不著一物,爾後能真實無妄,蓋實者,不欺之謂也。”
身處清末亂世之中,曾國藩在僅僅不到10年的時間裏,就由一個默默無聞的守節閑官,逐漸升階為權高位重的封疆大吏,究其根源,可以用他自己說過的一句話來概括:“謙以自持,嚴以馭下,則名位悠久矣。”謙虛也是一種以退為進的人生謀略,曾國藩曾說:“勤而不自言其勞,廉而不覺其介、謙而出之以真樸之氣,乃不犯人之忌,亦即保身之道。”
曾國藩經常告誡他人要以謙虛為本,在手下大將鮑超因功晉職時,他這樣告誡說:“閣下當威望極隆之際,沐朝廷稠疊之恩,務當小心謹慎,謙而又謙,方是載福之道。”
曾國藩曾經說過一句話:“天下無窮進境,多從‘不自足’三字做起。”他曾打過一個比喻:一個人埋頭看書,即使每天不吃不睡不玩,而且堅持看到一百歲,在一般人眼裏,可能算是知識淵博了。但是中國的古籍浩如煙海,即使有人認為他已經博覽群書,但是,他所看過的書與整個史籍比較,卻是九牛之一毛,大海之一粟。因此,一個人不要自滿,天下之大,強中更有強中手。
在讀書方麵,曾國藩認為,“吾人為學最要虛心。”他以切身體驗告誡弟子:“讀書窮理,必得虛心。”
在治軍方麵,曾國藩受命組建湘軍之後,便常常自責,“誠恐有師心自用之處”,於是“唯有敬濯不敢師心,而務要虛心,以收集思廣益之效。”這種想法一直伴隨著他。在他的日記中這樣寫道:“古之得虛名而值時艱者,往往不克保其終;思此不勝大懼。將具奏折,辭謝大權,不敢節製四省,恐蹈覆轍之咎也。”
在仕途方麵,曾國藩年少時比較輕狂,經常清議時政,因此,遭到了某些官僚的反對,經曆過挫折之後,他改變了為人處世之道。在長沙城的綠營中,他不僅在內部培植力量,還主動謙虛地與當地官員交好,不僅給他人台階下,也緩和了人際關係。
曾國藩視為立身之本的“謙”字,同時也是他的保家安身之道。若要做到以謙立身,首先要戒除驕氣,因為,驕傲自滿是人生的大敵,盛氣淩人是人際交往中的敗德。曾國藩認為驕必然會導致敗,他經常諄諄告誡子弟部下,不可驕傲。
他曾這樣告誡子侄:
“蓋達官之子弟,聽慣高議論,見慣大排場,往往輕慢師長,譏談人短,所謂驕也。由‘驕’字而奢、而淫、而佚,以至於無惡不作,皆從‘驕’字生而出之弊。而子弟之驕,又多由於父兄為達官者,得運乘時,遂自忘其本領之低,學識之陋,自驕自滿,徑致子弟效其驕而不覺。吾家子侄輩亦多輕慢師長,譏談人短之惡習。欲求稍有成立,必先力除此習,力戒其驕;欲禁子侄之驕,先戒吾心之自驕自滿,願終身自勉之。”
謙虛也是一種尊重他人的體現,隻有尊重他人才可以獲得他人的尊重。因此,不要過分謙虛,甚至於卑躬屈膝,這樣不僅不會獲得他人的尊重,反而令人輕賤自己,結果適得其反。
謙虛要以事實為依據,不能過於貶低自己。本來自己做得不錯,卻說成一塌糊塗,本來自己很有能力,卻把自己說得一無是處,這是一種過謙的表現,也就是“偽”。而且如果謙虛隻是一種形式,而不加強自身精神素質的培養,這種謙虛並非出自本心,也是一種虛偽的表現。
謙虛是一種美德,也是保身持家的重要方法,更是自我修養的必備手段。但謙虛必須要把握一定的分寸,要分清什麼時候該謙虛,什麼時候不該謙虛,謙虛到什麼程度。謙虛不僅因人而異,也因時代和社會風氣不同而不同。
8 待人以恕,寬和得眾
寬以待人,是為官為將為領袖者的一項基本品德。以誠待人,可以以誠換誠、收服眾心,成就一番大事業。
寬容和氣是立德的根基,也是處世之道,更是修養之法。曾國藩認為:欲成大事,首先要有寬廣的胸襟,平淡的心境,凡人之際,須看得平;功名之際,須看得淡。曾國藩洞悉世情,明徹史實,他曾經對諸弟說:“管子雲:‘鬥滿則人概之,人滿則天概之。’餘謂天之概無形,仍假人手以概之。霍氏盈滿,魏相概之,宣帝概之;諸葛恪盈滿,孫峻概之,吳主概之。待他人來概而後悔之,則已晚矣!”寥寥數語卻是真知灼見。
要寬以待人,不可求全責備,隻有這樣,才能得到人們的尊敬與擁戴,被寬容的人才會以德報德。寬容他人可以免災,而尖刻待人則會招禍。
曾國藩提倡“恕”,其中心內容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應該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每個人都有缺點與不足,人無完人,如果過於苛刻要求他人,就沒有朋友,也無人可以為己所用,也即“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而做到“恕”就可以容人之短,甚至可以接受旁人不可容忍之事。
在初辦團練時,曾國藩手中無一勇一卒,但是他能夠突破深厚的宗族觀念、地域觀念,敢於重用有識之士,使得好多人也願意為他忠心效勞,這些都得益於他坦蕩的襟懷和識才善用的本領。可以說,在用人上,曾國藩高出諸葛亮一籌。諸葛亮無分巨細都要事必躬親,使自己雖鞠躬盡瘁,卻難顧周全,皆因他用人過於苛刻。曾國藩常告誡他的幕僚和兄弟說,斷不可輕視有一技之長者,“人才難得,恐因小瑕而遽去有用之才也。”
他極力提倡“待人以誠,待人以恕”。“雖盡立天下之人,盡達天下之人,而曾無善勞之足言,人有不悅而歸之者乎?”俗話說“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宰相肚裏能撐船”,一個人的胸懷會影響他的事業發展,如果身處高位,卻整天為一些小事耿耿於懷,被小事所困擾,是不會有大作為的。凡是成大事者,都有著博大的胸懷和豪邁的氣概。
曾國藩主張嚴格要求自己、寬於對待朋友。在交友方麵,他提倡交友要有雅量,如果朋友間出現意見不一致的情況,雙方應該寬宏大量,這樣才不傷和氣。
在《答歐陽勳》的信中,他這樣寫道:
“春季承蒙惠賜,收到您寄來的信劄及一首詩,情意深厚而且期許很高,有的不是我這淺陋之人所敢承當的。然而鑒於您教導我的一片心意,不敢不恭敬從命。由於我天資愚鈍,無法憑自身求得振作、進步,常常借助外界的幫助來使自己不斷向上、完善,因此一生對友誼一向珍視,謹慎而不敷衍。我曾經思慮自己心胸不夠寬宏、器量狹小的話就不能博取天下的美德,因此不敢拿一個標準來強求他人。哪怕是一點長處、一點善行,如果它有益於我,都廣泛吸取以求培養自己的德行;那些以正大之詞、勸勉之論前來告知我的人,即使不一定投合我的心意,也從來都沒有不深深感念他的厚意,認為他對我的關心,和其他人的泛泛之詞迥乎不同。去年秋天和陳家二位兄弟見麵,我們一起討論爭辯,其中有十分之六七的觀點和我不一致,但我心裏還是十分器重他們,認為他們確實是當今出類拔萃的人物,其見解雖不完全合乎大道,然而關鍵在於這些是他們自己悟到的,不像是一般讀書人僅從讀書、道聽途說中得到的;其觀點雖然不一定臻至爐火純青毫無雜質,然而他們所批評的切合實際,完全可以匡正我的不足、欠缺。至於說到我們彼此之間的情投意合,又別有微妙難言的默契。離別之後唯獨經常思念他們,覺得像這樣的人實在是朋友中不可缺少的,絲毫不敢以私心偏見摻雜其中。平時我之所以不斷勉勵自己,並且大體上還能相信自己,原因就在於此。要做到交諍友,頌雅量。”
曾國藩提出待人要做到“恕”,不可懷有偏見心理,不可求全責備,要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道人善,即是善;揚人惡,即是惡。”要與人為善、寬以待人應該尊重和關懷他人。
曾國藩認識到讀書人常有兩大通病:一是尚文而不尚實;二是責人而不責己。“責人之弊,則無論何等人,概以高深難及之道相苛,韓公所謂‘不以眾人待其身,而以基人望於人’者,往往而是。”
曾國藩經常教導弟弟要以“恕”立身,他說,為人處世中,自己若要步步站得穩,須知他人也要站得穩,自己若要處處行得通,須知他人也要處處行得通。不欲人以虛偽待我,自己就不能虛偽待人,不欲人以權術待我,自己就不能以權術待人。今日自己處在順境,要想到他日自己也可能會處於逆境,今日自己待人盛氣淩人,他日也可能有人會盛氣淩人對待自己。因此,無論何時,要常以“恕”字自惕,常給他人留有餘地。
曾國藩強調要做到立己達己,就應該嚴於律己、寬以待人。他認為:
“無故而怨天,則天必不許;無故而尤人,則人必不服……凡遇牢騷欲發之時,則反躬自思:吾果有何不足而蓄此不平之氣?猛然內省,決然去之。”
因此,他主張“以能立能達為體,以不怨不尤為用”。
曾國藩與左宗棠的關係經曆了幾次波折,但卻可從中體現出曾國藩“待人以誠以恕”的精神。
曾國藩死後,左宗棠在給兒子的信中給他這樣的論定:
“念曾侯之喪,吾甚悲之,不但時局可慮,且交遊情誼,亦難恝然也。挽聯雲:‘知人之明,謀國之忠,自愧不如元輔;同心若金,攻錯若石,相期無負平生!’蓋亦道實語。君臣友朋之間,居心宜直,用情宜厚,後前彼此爭論,每拜疏後,即錄稿谘送,可謂往去陵穀,絕無城府。至茲感傷不暇之時,乃複負氣耶。‘知人之明,謀國之忠’兩語亦久見章奏,非始毀今譽。兒當知吾心也。吾與侯有爭者國事兵略,非爭權競勢也。”
曾國藩為人拙誠,語言遲訥,而左宗棠恃才傲物,語言尖銳,二人的性格反差很大。左宗棠雖然很有才華,但是卻屢試不中,科場失意,便蟄居鄉間,半耕半讀。鹹豐二年,才由一個鄉村塾師升為“刑名師爺”,鹹豐四年三月又入湖南巡撫駱秉章幕共達6年之久。他們二人雖非同僚,卻同在湖南,經常意見不一致,容易起分歧。
有一次,曾國藩幽默地對左宗棠說:“季子才高,與吾意見常相左。”他把“左季高”三字巧妙地嵌了進去。左宗棠也絕不示弱,立即這樣回敬道:“藩侯當國,問他經濟又何曾。”他生性桀驁,言詞尖銳,鋒芒畢露,也把“曾國藩”三字喻在其中,並嘲笑曾國藩不懂經濟學問。
鹹豐四年四月,曾國藩初次出兵卻以失敗而歸,欲投水自盡卻未遂,於是垂頭喪氣地回到省城。左宗棠聞訊,便指責曾國藩說,事情還未到不能辦的時候,自尋短見是不當的行為,速死非義,何必出此下策。左宗棠雖然直言,但是在為主帥打氣,話語中也流露出幾分敬愛之意,使得曾國藩無言以對。
鹹豐七年二月,曾國藩父親病逝,他聞訊立即返鄉。左宗棠認為,曾國藩在江西瑞州營中不待君命,舍軍奔喪的做法是很不應該的,湖南官紳也都附和這一說法,這使曾國藩處於了十分尷尬的境地。後來,曾國藩奉命率師援浙,路過長沙時,他特地登門拜訪了左宗棠,並以“敬勝怠,義勝欲;知其雄,守其雌”十二字為聯,請求左宗棠篆書,以表謙抑之意。
盡管二人性情不同,經常意見不合,但都是關於“國事兵略”之事,而不是私人的權力之爭。曾國藩認為左宗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於是不遺餘力地向清廷舉薦左宗棠,這也顯示出他大度待人的精神,他說左宗棠“深明將略,度越時賢”,正因他的保舉才使左宗棠能夠一展抱負與膽識。曾國藩對左宗棠始終有讚揚、無貶詞,甚至說:“橫覽七十二州,更無才出其右者。”
鹹豐十年,曾國藩為杜絕王有齡分裂湘係的企圖,在進至祁門以後,遂奏請鹹豐皇帝將李元度調往皖南道,並派他率軍三千進駐徽州。不久,李世賢攻克徽州,李元度沒有逃往祁門大營,卻敗退至浙江開化,這表明李元度有傾向王有齡的跡象。而他不僅不閉門思過,竟然擅自向糧台索餉,並擅自回到了湖南。曾國藩悔恨交加,決心參劾李元度失徽州之罪,以申軍紀。
曾國藩此舉本無可厚非,但文武參佐卻群起反對,指責曾國藩忘恩負義。李鴻章“乃率一幕人往爭”,聲稱“果必奏劾,門生不敢擬稿”。曾國藩說:“我自屬稿。”李鴻章表示:“若此,則門生亦將告辭,不能留侍矣。”曾國藩聞此,非常氣憤地對他說:“聽君之便。”李鴻章便負氣離開了祁門。後來,幾經輾轉波折,他又想回到曾國藩的門下,曾國藩不計前嫌,大度能容,並且寫信懇請李鴻章回營相助。
曾國藩虛懷若穀、雅量大度,深深影響了他的同僚,李鴻章就深受他的影響,當有人指出他的錯誤時,他深深自責,並且會立即改過不吝。
縱橫官場者,胸襟坦蕩、大度寬容,這不僅是一種人格魅力的體現,也可以獲得他人的支持和真誠相助,少樹一些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