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行雲詫異,難道此人正是蘇恒日日夜夜所思念之人,不禁心裏一片苦澀,果然容貌出塵,怪不得惹得蘇恒日日惦念,倒是自己可悲,多番為他著想,卻是來看著他和他的小情人再別重逢。然而蘇恒接下來的話卻令他大吃一驚。
蘇恒扶著凍幹的梅枝,眼睛裏留下一行熱淚:“阿爹,真的是你嗎?你是來接我的嗎?”整個人都要站不穩一般,全身戰栗著,淒哀的望著白衣公子。
易行雲大感不妙,莫非這白衣公子,便是已經戰死十多年的蘇相國,蘇青裴?具史官記載蘇青裴護送琴王到漠北駐紮,琴王不聽勸住貿然與近鄰樓蘭宣戰,甚至中了樓蘭人的埋伏,進入敵營腹地,一時間被樓蘭異族包圍,蘇相聞言,帶領一隊騎兵,殺出一條血路,把琴王救出險境,而自己為了以絕後患,留在了樓蘭腹地,孤身作戰,最後戰死沙場,屍骸都沒有找回來,隻是用了生前他穿過的衣服和發飾下葬。琴王為此懊惱不已,過繼了蘇相的年僅六歲的兒子蘇恒,對他亦如親生。從此也不再與戰場沾邊,開始管理內政,盡心盡力,輔佐當今君上。
近日琴王,未有異動,終日把自己關在琴王府,又怎麼會年輕二十多歲和已經死了十年的蘇相,出現在王宮,把遊梅林?莫非這些都是幻境?夢妖善於製造幻境,一旦蘇恒踏入梅林,與那二人觸碰,便會跌入夢妖製造的幻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易行雲大驚,猛的拉住正欲走向他二人的蘇恒。
蘇恒陰鷙的望著他,猛然甩開易行雲拉著他的手。“你這是做什麼?莫非是想阻攔我與阿爹相聚?”
易行雲的手再次拉著蘇恒的衣袖,緊緊的生怕他離開。“他二人並非真的琴王,和蘇相國,你心知肚明,蘇相國十年前便戰死在漠北邊境,此刻又怎會好端端無恙站在王宮內,再說那個小胖子分明就是你,你如今已經成人,這世間又怎會有第二個你。”易行雲一番言論,蘇恒剛剛閃爍著希望的眸子,頓時黯淡了下去。
他望著那個自己心心念念數十載的阿爹,明明近在咫尺,卻感覺那麼遙遠。
“恒兒,莫要聽他人胡言亂語,阿爹是回來接恒兒的,恒兒可還記得阿爹教你玩的蹴鞠?”說著白衣公子掏出一個蹴鞠,在手上搖晃著,笑盈盈的望著蘇恒。
那個小胖子舔著糖人也在招呼蘇恒:“來嘛,哥哥,陪陪小恒玩——”那聲音仿佛魔咒一般,蘇恒抱緊了腦袋想把三人的影響驅逐出去。
“滾出去,滾出去,都是假的,你既然已經不要我又回來做什麼?你知道母親已經改嫁了嗎?都是你毀了好好的一個家。啊——”蘇恒瘋了一樣抱著腦袋在雪地裏打滾,他知道這些隻是自己的幻境,這個情景是自己六歲的時候陪父親一同進王宮的場景,那時候自己鬧著阿爹要去坤淩寶殿,被父親厲聲訓斥,然後琴王聽到後過來與阿爹搭話,大概也是因為那次阿爹和琴王才走在了一起。以至於阿爹為了琴王遠赴漠北,最後戰死沙場。
易行雲一把抱住在地上打滾的蘇恒,用自己的胸口為他取暖。“你不要折磨自己了,蘇相國雖死,但是琴王殿下亦視你如己出,終身未娶,為此贖罪。”蘇恒趴在易行雲的懷裏,終不在掙紮,開始慢慢平複。
“真是沒意思,我們走吧——”那三個不知是人是妖的人,見他二人未上當,撇撇嘴踏著雪離去。梅林一瞬間變得寂靜無聲,易行雲看著懷裏安然無恙的蘇恒,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這時周圍的景色又發生變動,梅林與積雪通通消失不見,二人置身與茂密的林子中,夕陽將近,餘暉斑駁,易行雲逆著光看到樹上有一人正斜著頭打量著他們。
蘇恒也清醒了同易行雲一起注視著,那樹上的少年,少年玩事不恭,抬起下巴道:“你二人好生厲害竟然破了我的幻境,區區一介凡人竟然有如此手法,真乃神人。”語氣裏略有讚賞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