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上前查看蘇恒的傷勢,半晌捋著花白胡須道:“公子是失血過多,再加上染上風寒,這才體力不支,休息個十天半月的自是無妨。”
“如此我便放心了,多謝大夫。”周朔抱拳。
更深夜漏,鍾鼓遲遲,月光穿紗,照在窗幔之上。
蘇恒上了藥,在楚楚的照顧下安穩的睡去。
房中點著紅燭,燭影搖曳,輕紗微側。楚楚滿目苦澀,他在牆上描繪著蘇恒臉部的輪廓,虛無縹緲,幾近幻滅最終他伏在蘇恒床前,描摹著蘇恒精致的眉眼——
“你這孩子,怎得和爺爺生分如此,這些年去了那裏?我還以為你同酌兒一般再也不回來了!”老人提及另一個孩兒,淚眼縱橫,一隻手緊緊的抓著周朔,生怕他再悄無聲息的離開。
“爺爺,情況危急,我們另外一朋友正深陷水火之中,待朔兒解救了我那朋友再詳細說與爺爺。”既已經安頓了蘇恒和楚楚,他二人得意抽身,眼下救易行雲之事刻不容緩。
老大夫自知,事態嚴重,含淚點頭,放開了緊緊抓周朔的手。
周朔同小七慌忙趕往墳地,以及深夜,萬戶閉門,大街上廖無一人,伴隨淒清的月光,不多時二人來到一片空曠之地方。
前麵聚集著那幫迎親的隊伍,紙錢漫天,月光淒清,銀線如絲,照在那掩埋的墳塋上,墓碑顯現出一種淒涼的銀白,暮帳愈伸愈黑,把累累墳墓中的陰氣都密布出來。
周娘子嘴裏念念有詞,火焰明滅,將易行雲白皙的臉龐染作橘紅。他萬般無奈的扭動著身軀,卻被後麵兩個壯漢緊緊按住肩膀不得動彈,隻得不情願的站在原處。
小七與周朔躲在一處墳塋後,周朔對那墳塋磕了三個響頭。“兄弟,多有冒犯,見諒了!”小七目不轉睛的望著易行雲,見到他依舊淡靜柔和,神采奕奕,這才放心。
不多時,那燭火搖曳,殷紅的火焰頓時升一人多高,將方圓幾裏照的通亮。周娘子臉上露出了狂喜,她衝著周玨的墳塋念念有詞,拿出事先準備的蓋頭為易行雲蒙上,索性將易行雲的雙手綁著,避免掙脫。
小七安奈不住,暗道難不成這老妖婦是想要燒死夫子,給他那兒子完婚不成,猛地起身,周朔眼尖又將她一把按住。“稍安勿躁,再看看,周娘子為人雖潑辣些,但斷然不會加害自己兒子的意中人。”話音剛剛落,便覺得漫天黃霧,四野陰風,如落天沙一般。
他二人一致望向墳塋,隻見周娘子嘴裏振振有詞,不知說的何種語言,一旁迎親的隊伍附也合生和著,一時詭譎異常,令人毛骨悚然。不多時周玨墳塋前升起一陣龍卷風,圍繞著墳塋轉了三圈,又在易行雲麵前徘徊。
“玨兒,你是不是來了?為娘依照你夢中所托,為你尋來了黃衫公子,已經與他打扮妥當,與你成就姻緣,你可願原諒娘三年前的所作所為,娘已經痛改前非,日後行善,玨兒你若是原諒娘便同娘說說話吧。”周娘子發絲在風中淩亂,淚眼朦朧,不複她往日般潑辣的樣子。
周朔望著她狠狠的咬著牙,若非三年前周娘子一再阻止他二人,他二人又怎會落到如斯田地。如今陰陽相隔,不得相見……
那龍卷風停駐在她跟前,環繞幾圈,隨即火焰翻滅,陷入一片黑暗中,隻聽到易行雲慘叫,隨即焰火重燃,獨不見易行雲,一種人等對著周玨的墳塋朝拜,以他顯靈。小七一臉迷茫,和周朔走向周娘子一行人,迎親隊伍中的人看清周朔的臉,嚇得連滾帶爬。
“鬼啊,周朔來找我們尋命了……”一行人看到周朔紛紛後退,用既驚訝又奇異的眼神打量著他。周朔習以為常,麵色沉靜。
小七滿腹狐疑,自進村以來,眾人皆見到周朔避之不及,這周朔究竟有什麼隱瞞著自己。她不動聲色,繼續打量著他。
“你這個雜種竟然沒死,你可知我玨兒為了你殉情,你為什麼沒有死,要不是你你,用盡手段的狐媚子勾引玨兒,他怎麼會孤零零的上路!”周娘子聲嘶力竭,看到周朔目眥欲裂,恨不得上前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以報他喪子之痛。
小七間周朔麵色慘白,毫無血色,這周娘子出口惡言,絕非和善之輩。“你這老妖婆,我周兄怎得惹你,惡言傷人六月寒,快說你將我家夫子藏匿到哪裏了?勸你老實交代,不然我將你這排場攪弄的翻天覆地。”對付這種惡人就應以惡製惡,小七更是諳熟此道,也不講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