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霏霏,層林盡染,綿綿的細雨像縷縷抽不盡的長絲,打在失去光澤的卷葉上。
遠處傳來轔轔的車輪聲音,泥漿飛濺,踏破一個個小水窪。馬車正沿著崎嶇的路,朝雲萊方向進發。
馬背上的車夫帶著鬥笠,披著蓑衣,嘴角噙著陰惻惻的笑意。鬥笠上不時有積水沿著帽簷滴落水滴,沿著他精致的下巴往下滑落。他揚起濕淋淋的馬鞭,使勁的抽打馬匹。
似乎早就有力無力的馬匹,在凜冽的鞭聲下,昂揚著依舊吃力的在山道上奔跑著。
一旁的紅衣姑娘,望著崎嶇的山路,麵容沉靜不知在想些什麼。連日的趕路,消磨了她大半體力,好在能同離鏡換著驅趕馬車,若是隻有她一人駕車,非是要散架。
蘇恒撩開窗簾,望著風雨飄搖之景,眉間難舒難展,流露出一種難以言狀的傷感,心中亦凝結沉鬱之氣。
眼見山道越來越平坦,想必沿著這條定能找到到雲萊的官道,雲萊為邊疆要塞,常年重兵把守。登上雲萊山過了漓江便直達燕陰。三人便可回家,漂泊在外數月有餘,甚至了無音訊,定讓琴父和父親擔憂不已。還有易相說好的半月便帶回易行雲,此時早已過了期限,定然勃然大怒,還不知琴父與父親如何應對。
發覺手背上暖意盈盈,原是阿雲覆上自己是手,低頭埋在蘇恒懷中,難以敘說的柔情。
一行人舟車勞頓,次日清晨,終趕赴雲萊。
雲萊為曆代修行之所,雖群山環繞,地形偏僻,但其繁華富庶不亞燕陰。來自四麵八方的商人,學士都妄想到雲萊拜師學藝,抑或換取靈芝仙藥兜售各國。
雲萊人傑地靈,雲萊山脈更是綿延不絕,山上常年多積霧,終年不散。由此生長大片琪花瑤草,治療百病。但從不為謀取暴利出售於商人,雲萊仙長布善好施,時常派遣弟子下山,給百姓送來仙草治病。皆是分文不取,一時雲萊的名聲在四國聲名鵲起,為人津津樂道。
蘇恒摘下兜帽,跟著為首的小七在集市上穿梭,人潮湧動,摩肩接踵,他們一路上風塵仆仆總算可以歇歇腳。蘇恒下意識的將易行雲護在身側,防止被人群擠散。兩人自打開心結,更是小別勝新婚,時刻黏在一起。楚楚行走不便,還未走幾步路便被離鏡捉住,抱在懷中,生怕他再用魚尾走路。
小七也算是故地重遊,三年前她便是在這山上修行,那時自己為雲萊最為年幼的的小師妹,受盡寵愛。尤其是大師兄葉蘭生,更是對自己百般體貼。現如今物是人非,大師兄已離他們數月由餘,看到雲萊山脈綿延不絕,徒增煩惱。
看到小七一臉頹廢的樣子,易行雲有些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小七,故地重遊就打起興致嘛,不要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方才我還看到幾個雲萊弟子施藥,看到師弟師妹們開心點!”易行雲知小七又想起葉蘭生,葉道長與小七而言更似長兄,他們兄妹二人感情深厚,故地重遊,難免羈旅傷懷。
小七勉強裂開嘴,幹笑兩聲。“夫子說的對,師兄隻不過去曆練去了,他定然也想著我呢,沒準什麼時候就回燕陰了,到時候我們挖出蘇恒珍藏著的羅浮春一同慶祝。”
蘇恒耳尖,冷不丁道:“你是何時知曉我埋著一壇上好的羅浮春?”這壇酒是暮商贈與他去府衙上任之酒,那時他被迫去府衙當差,心裏極其不痛快,便隨意埋在了院子裏,那時尚不認識小七,她又怎得知曉此事。
小七大眼睛骨碌碌一轉,單手支頤,半晌緩緩道:“桂圓告訴我的嘛,怎麼就這般珍惜你那酒水,為我師兄洗風接塵不行?”複又轉過腦袋,攙著易行雲在集市裏閑逛。
蘇恒頓時氣結,桂圓倒是什麼都說——
人群變得熙攘,蘇恒他們一行人被擠到街道旁。街道中央不知何時湧入大隊人馬,浩浩湯湯,士兵們簇擁著一頂軟轎,柳枝泛黃,滑過緞麵。
“好大的排場,這是什麼人呐?”小七不禁咂舌,自離開燕陰,很少看到這種排場。
隻聽那為首的捕快一麵敲鑼,提著嘹亮的嗓子吆喝:“府衙大人出行,閑雜人等靠邊!”一臉得意洋洋,敲的金鑼劈啪作響。百姓們聞言皆頂禮膜拜,口呼:“青天大老爺壽與天齊,雲萊之大幸。”
蘇恒一行人尚未反應,身旁便齊刷刷跪了一地。四人鶴立雞群的站在路旁煞是起眼,那個鳴鑼的小兵,眼尖看到他四人正欲嗬斥。不知從何處冒出兩人,將他四人拉著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