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渾濁之中的一切(五)(1 / 2)

也許每個人從出生到死亡,所為的都不過是在等待一些東西,又或者遺忘一些東西,這一天,一個男人再次站在了那一棵巨大的老榕樹下,那是一棵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但是卻被深深遺忘的老榕樹。

在這寒冬,這棵似乎已然沉睡的老榕樹下,有著一個小小的凸起,那是一個小小的墳包,遠遠望去,這可以眺望到北京的小墳包,看起來是那麼那麼的淒涼,就好似在這裏的故事,隻會永遠的待在這裏,什麼都不需要做,也什麼都不能做,所能夠看到的,隻有慢慢遺忘這麼一個詞彙。

趙匡亂站在墳包前,刀叔遠遠的站在一邊,抽著一根悶煙,他清楚的很,也許這就是趙匡亂最難以最難以割舍的東西,刀叔不忍心繼續看下去那個在老榕樹下顫抖的背影。

“我還是回來了。”趙匡亂柔聲說道,慢慢在墳包前蹲下,打掉那落在碑上的雪,看著那一個對他來說完完全全算的上觸目驚心的名字,一滴一滴東西落了下去,在雪地之中留下點點的痕跡。

這個誰都認為無堅不摧的男人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盡管他死死睜著眼,但是仍然控製不住那不停落下的淚水,這是一種完全算的上讓人窒息的悲傷,就這樣把趙匡亂徹底徹底的吞噬了,什麼都沒有留下一般,隻有一個破碎到不能再破碎的心。

他哽咽的點燃一根煙,腦中是無盡無盡的回想,有笑容,有淚水,有她的聲音,還有她最後最後的身影,但是最後,這一切的一切,都被吞入了一片渾濁之中。

那是什麼樣的渾濁啊,那是一灘讓人怎麼都無法自拔的渾水。

他就這樣站在這裏良久良久,就好似五年前一般,想要從這裏得到些什麼,有好似從這裏遺忘一些東西,但是最後的最後,他隻是多了一副深刻,無比深刻,深刻到極點的表情。

這一個掙紮到無法自拔不知道如何活找尋著如何死的人,似乎就這樣妥協了,就這樣釋然了,也許也許是因為他已經明白他這雙手已經不能改變什麼,也許也許是因為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時間真不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遠方的刀叔隻感覺就好似過了一生一般,他站起來身,對著這墳包不停喃喃著,但是到底說了什麼,估摸著這個世界上唯有他跟她清楚。

最後的最後,他轉過身離開,走向刀叔,刀叔撐起黑色的風衣給他披上,然後他點燃了一根煙說道:“刀叔,我覺得是時候該給自己選擇了一個結局了。”

刀叔看著趙匡亂這顫顫巍巍到不能再顫顫巍巍的身體,皺著眉頭說道:“你確定一切都考慮清楚了?”

趙匡亂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走吧。”刀叔似乎能夠看到趙匡亂眼神之中的遺憾,盡管他知道關於趙匡亂的遺憾到底是什麼,但是他無能為力,是徹頭徹尾一般的無能為力,也許這些遺憾,注定要帶到一個怎麼都無法解決的地方。

趙匡亂再次點了點頭。

兩個男人再次踏上了這麼一條看似無畏的路上。

小小的麵館,似乎從這個小小的窗口,所能夠看到的,唯有北京的一片平靜。

坐在小窗戶前,東子一筆一劃的寫著字,每每寫完一頁,他都會抬起頭,通過這個小小的窗戶正巧可以看到方十街的街頭,似乎那個男人還沒有出現,小臉上或許出現了那麼一絲的遺憾,但是再次又滿懷期待的握起筆來,也許對於大多人來說,這個世界是無比的渾濁的,但是一個孩子的眼神,卻是那麼那麼的清澈,而這一份清澈,是否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呢?

這是一個問題,一個巨大無比的問題,是一個讓人怎麼都難以釋懷,甚至都無法喘息的問題。

這一份清澈,到底還會存在多久呢?

這是一個狩獵的城市,就好似一個巨大的森林一般,有著獵手,也有著獵物,又或者每個人都是獵手,隻不過每個獵手所擔心的,就是自己下一刻會不會被自己的獵物所吞噬。

至於這獵物到底是什麼呢?有人說是名望,有人說是臉麵,有人說是金錢,有人說是女人,有人說是欲望,不過大多人所說的,跟那一切都無關,那是生活。

又或者是生存。

一切回到起點,那個男人還沒有倒下,盡管他身旁已經滿是屍首,他慢慢鬆開拳頭,眼前是一個被嚇的已經失去魂魄的男人,那個男人正是虎理事,一個自認為自己是這個城市獵手的男人,此刻這個獵人身上已經沒了一絲一毫的驕傲,隻剩下了一個已然被這殘酷的一切所摧殘而剩下失魂落魄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