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後天氣一天比一天溫暖宜人,新人們爭寵爭豔,爭寵鬧劇一出接著一出好不熱鬧。而我既然身在後宮,自然不能置身於事外,也就要考慮今後的出路了。
我已22歲了。這年紀在後宮比起那些妙齡少女已是老女,當初薑朝晨主要是因為跟家族置氣,為了所謂的自尊心才用盡手段掙得皇後之位。後來也是為了所謂的自尊心而無寵。
隻有在康元元年九月初八禮成那一日,我與趙宣煜匆匆見到一麵,之後的日子就再沒見過。每月初一十五他也不會按例來我宮裏。而我又倔強,因著大婚之夜的折辱,從未向他低過頭。每逢節慶,哪怕是太後生辰,隻要有他在的場合我就定不出席!當時隻是大小姐脾氣:你不想見我,我還不想見你呢!想想那時候也真是太過任性驕縱了,忘記自己的丈夫是皇帝,才讓那黃令月鑽了空子!
我們甚至已經忘記了彼此的模樣。不由得想起阿房宮賦中觸目驚心的那句話: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不!我薑朝晨決不要那樣無聲無息的黯然老去,衰敗??不論對錯,這條路已經走到這裏,不能回頭了,我必須走下去。
如今我逐漸在太後跟前得寵,境遇也慢慢好轉起來。
於淑容大概也為在宮中立足,意欲結盟夥伴,這****在錦合堂設宴邀幾位還算熟識的妃嬪小聚。我,周蕙人,白榮衣,田貴媛如約來到於淑容的錦合堂,隻是戚禦女依舊是臥病不能出席。
不管她真病假病,聽聞她老家距京城最遠,又是窮鄉僻壤,她在這宮裏過得也憋屈,連奴才都敢擠兌她,想必日子也不好過。我覺得她也蠻可憐,便叫阿薔悄悄給她送些節慶飲食和換季的時興衣裙。我雖無寵,好在娘家富貴,衣食不缺。
田貴媛與於淑容曾經就極犯衝,田貴媛頗有心計,又擅長結勢欺人,於淑容雖也不是省油的燈,卻總是算計不過她處處落在下風。太後也很為於淑容著想,特別吩咐於淑容住在太後宮中的錦合堂,這樣即盡量避免與其他妃嬪發生衝突,又能常常有機會見到來慈寧宮給太後請安的皇帝。可聽宮人私下說皇帝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即來到太後宮中,照例要先跟太後請安,太後歇息,沒有見我們,但賜了精致可口的小菜和美酒與我們。
席間,田貴媛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於淑容,先入為主,倒把於淑容這個東道主晾在一邊,連話都插不上,意圖非常明顯要拉攏新人,孤立於淑容。田貴媛平時也很會巴結太後,太後知道她是怎樣的為人,不算特別喜歡她但也不討厭。她知道太後對於淑容的恩典不過是為報於家當年護駕之功,而對於淑容本人並無太大情分,所以才敢如此對待於淑容。田貴媛雖然個性極要強不讓人,卻精明得很,她很知道什麼人可以欺負,什麼人不可以欺負;當年盛寵的冷如煙住在她隔壁,不過是個侍妾,位分遠遠在她之下,仗著盛寵從不把她放在眼裏,甚至有次出言頂撞,最後還是她主動設宴向冷如煙致歉。
我們不緊不慢的吃著,偶爾談笑兩句,氣氛並不熱絡。
“朝晨是個美人坯子,就是性子太過沉靜了,成天沒個笑模樣,這樣子哪能行啊!”田貴媛邊吃邊看向我說。
入宮後,田貴媛對我一直淡淡的,我們不是一路人,其實相互都不太喜歡對方,但也從未有過不愉快,井水不犯河水罷了,但聽得出她此言並非惡意,曾經一段日子我極低沉確是如此,我也確實要改變那種狀態了,放下酒杯我笑了笑,說:“田姐姐說的是,妹妹曾經竟沒有想到過這些?”
“朝晨沒事不要自己悶在房中,多出來與姐妹們走動走動!”於淑容忙搶過話。
田貴媛輕輕瞪了於淑容一眼,又換了個話題:“慧淑媛的酒量真是驚人,那天宮宴著實讓大家開了眼界。她人生得美,嘴也乖巧。如今在宮裏能同受太後,皇上,皇後三人青睞的也就她了。”
於淑容忙說:“聽聞家宴那晚邊關傳來捷報,皇上龍顏大悅,還不止是給她一人賞賜了呢。”
說到這,卻見周惠人忽而神情落寞起來,我正不解,田貴媛憤憤不平的接著說:“那個林佳人真是不簡單,那日宮宴皇後力薦慧淑媛,皇上本是定了要去慧淑媛那裏的,沒想到家宴結束後,林佳人見皇上那晚興致極好,她搶先一步去了禦苑,並在那翩翩起舞,還拉上周惠人一起!誰不知道那是皇上的必經之路,皇上經過時遇見她跳舞,看了喜歡,當場就晉了從八品榮衣,直接去她宮裏歇了!真是有心機啊!可憐周惠人活活成了她的陪襯??”
聞言周惠人一臉委屈的低下頭,我安慰的拍了拍周惠人的手背,心中暗自可憐她被人利用,如果沒有她陪同,林佳人可能還不敢走這步棋,就算拚一次,恐怕也沒那麼好的運氣。趙宣煜是個勤政的皇帝,若非節慶很少與後妃同宴同樂,類似禦苑那種遊玩之地平時也很少踏足,近日國事繁重又很少來後宮,妃嬪們想見皇帝一麵是很不容易的,林佳人無人舉薦,又想上位,自然要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對皇後她是畏懼的,這樣明明地跟皇後舉薦的人爭寵,確實是一步險棋。皇後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要治她個醉酒失儀,有虧宮嬪德行的罪名可就得不償失了。可是錯過這一次,誰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才有機會見到皇上,搞不好被皇帝忘記也說不定。她很聰明,她拉上了周惠人。周惠人是皇室宗親義親王推薦的,有她一起跟著,皇後看在義親王麵子一定不會治罪;而周惠人的身材容貌跟自己完全比不了,隻要皇帝不瞎,中意的還會是她林爽兒!周惠人至今無寵,心裏也巴不得吸引皇帝注意,很開心地答應了林佳人的邀請,還對她感恩戴德覺得她真是自己的好姐妹。殊不知這種得罪皇後的事情,換了別人都會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