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丁薇一聽說是這樣的苛刻條件,衝口就要反駁,但轉念想想還是先把孩子留下,以後的事再想辦法就是了。
“好,我答應。”
丁老頭兒還要說話,站在一旁的李氏卻是等不及開了口,她可指望著在鋪子裏做活兒,到時候給他們的小家多分些銀子呢。如今公爹這般決定,她不但大半年不能出門見人,以後還要多養一個孩子,太過難以接受了。於是低聲問道,“爹,我在家裏閑著了,鋪子裏怎麼辦?娘和大嫂也忙不過來啊,再說了,我照顧兩個孩子也有些吃力…”
丁老頭兒瞧瞧不肯吭聲的大兒媳,還有明顯不願意的二兒媳,一時也有些犯難了。作為一家的大家長,他若是擺出公爹的架子,兒媳也不能太過反對,但偏心太過,到底對家裏以後和睦過日子有影響,輕易不能那麼做啊。
丁薇見此,立刻開口給老爹解圍,“二嫂,鋪子裏的活計,娘和大嫂做熟了,倒也不用你一起守在那兒。我這幾日琢磨了幾件新式樣的木器,若是二哥看過覺得能成,咱家再攢些銀錢就在城裏開個木器店也好。到時候,二嫂留在家裏幫著二哥做些雜活兒,我帶著兩個孩子就是了。”
說著話兒她就趕緊去西屋,把自己前幾日隨手畫的幾張圖拿了過來。丁老二接過去,隻掃了一眼就立刻被吸引住了,“這是什麼桌子,怎麼是兩層的?還有這長椅子,怎麼綁了厚墊子?”
丁薇其實也不知道這時空有沒有轉桌兒,聽得二哥這麼說,心裏才偷偷鬆了一口氣,然後仔細同他解釋了好半晌,末了又道,“夢裏那個老婆子教了我很多,這隻是幾個,二哥看看做出來,能不能賺銀子?”
“什麼老婆子,要叫老神仙!”丁老二雙手合十衝著西山方向拜了拜,莫了低聲嗬斥妹子,“可不敢對老神仙不敬!”
李氏見自家男人這個模樣,忍不住也湊到跟前探看,丁薇見他們夫妻這般,偷偷笑了起來。轉而扶起坐在地上的老娘,愧疚道,“娘,又讓你擔心了。”
呂氏呆呆的望著女兒,心裏的滋味複雜之極。有些時候她甚至想,若是女兒沒有性情大變,是不是她會更省心一些。不過再看看家裏飯桌上的肉片,自己身上的新襖,每日學上幾個新字的孫子,她又忍不住慶幸。
說到底,她隻是個農婦,大道理不懂,她隻知道,閨女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管變成啥樣,她都得護著,拚命護著!
“別跟娘說外道話了,隻要把這件事遮掩過去了,娘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
“娘!”丁薇心裏愧意更深,緊緊抱了老娘又淌了眼淚。
丁老頭兒自覺這事不好拖的時候久了,就喊了老婆子趕緊準備點兒銀錢,他打算去張大夫家裏走一趟,不管是攀交情還是給銀錢,怎麼都要讓他改口幫忙遮掩一下才成。
張大夫也不是個死板的,見得頂風冒雪攆來的丁老頭兒,也沒有多推辭,直接收了銀子要丁老頭兒放心。他平日在各村屯間走動,就是大戶人家也去過,稀奇古怪之事見得多了,丁家這事說起來也不必擔什麼風險,做個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果然,丁老頭大喜,千恩萬謝之後就回了家。
丁家眾人至此放了心,終於能夠上炕睡覺了。可惜他們還是過於樂觀了,豈不知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越想隱瞞的事反倒泄露的越快。
張大夫是個好人,奈何家裏婆娘是個包打聽,突然見得男人交給他五兩銀子,欣喜之下自然要問個究竟。張大夫倒是沒說一個字,但她卻發揮了超長的第六感,從丁老頭兒深夜前來拜訪這事裏發現了蛛絲馬跡,甚至拚湊出了事情的大概情況。
於是第二日,滿村裏的流言就捂不住了。大姑娘小媳婦兒湊在一處,指著丁家的方向嘀嘀咕咕說個不停,滿臉都是鄙夷和幸災樂禍。有那存了些齷蹉心思的,更是攛掇著幾個平日有些威望的老輩兒人出頭,找了裏正一起去了丁家。
春寒料峭,雖然日子已經出了正月,但天氣依舊很冷。丁老二今日不必出門做工,就找了塊木料打算照著妹子給的圖紙試做搖椅。
丁薇懶懶的窩在火爐邊,用鐵鉤子翻撿著幾隻半熟的紅薯,偶爾扭頭給二哥解釋幾句。李氏正縫著一件閨女的小夾襖,嗅著空氣裏淡淡的紅薯甜香,忍不住也笑開了臉。
正是這樣溫馨又悠閑的時候,裏正和幾個老頭兒子卻是找上了門。丁老二一邊笑嘻嘻把客人迎進了門,一邊趕緊給自家媳婦兒使眼色。李氏放下衣衫,借口燒水出了堂屋就撒腿往鋪子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