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丁老頭兒和呂氏,還有丁老大都氣喘籲籲趕了回來。一見丁薇抱著大寶和福兒站在屋角,三人長長鬆了口氣。呂氏立刻就說道,“薇兒,帶著大寶和福兒回屋去。長輩們說話,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慢著!”丁薇剛要拉著大寶出門,坐在門口附近的一個老頭子卻開口攔阻道,“今日我們來,就是因為薇丫頭的事兒,還是讓她留下吧。”
丁薇掃了一眼說話的老頭子,隻見他穿了一套灰色的襖褲,頭發胡子都白了大半,顯見年紀不輕了。但麵相卻有些刻薄,特別是一雙焦黃的眼珠骨碌碌轉著,好像時刻在算計什麼,讓人心生厭惡。她心頭一跳,知道今日怕是有翻鬧騰,於是就把大寶和不點兒推到了李氏懷裏。末了微微一笑,問道,“這位長輩,不知留下我有何見教啊?”
那老頭兒聞言皺了眉頭,嗬斥道,“沒規矩的丫頭,同長輩說話不知道要行禮嗎?”說罷,他又看向丁老頭兒,大聲問道,“你們丁家就是這麼教導閨女的?”
丁老頭兒聞言,臉色也是冷了下來。這說話的老頭兒姓錢,在村裏年紀不算最長,但輩分比他高了一輩,平日裏也尊稱一句錢叔。前年,錢家大兒子在城裏胡混,不知哪裏弄了點兒銀錢,就某算起了丁家的幾畝肥田。他自然拒絕了,這就算得罪了錢家,再沒有什麼來往。今日這老頭兒上門,他也很是意外。這會兒聽得他開口嗬斥自家閨女,心裏更是惱了。
但今日這情形,明擺著來者不善,他隻能先忍了氣,勉強笑道,“錢叔,您也別介意,薇兒前些日子得了小毛病,許是不記得錢叔了。”
錢老頭兒鼻子裏不屑哼了一聲,再開口卻是更惡毒了,“我看她不是腦子裏少了什麼東西,是肚子裏多什麼吧?”
“錢叔,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丁家敬你是長輩,你也別自貶身份!”丁老頭兒放下了手裏的煙袋鍋兒,雙眼微微眯起,身子緊繃,遠遠看去像極了護著幼崽的野獸。惹得錢老頭兒心頭微微有些發虛,下意識就收回了即將出口的惡毒言語。
裏正吳大勝皺了眉頭,這時候不得不出麵打了圓場,“行了,錢叔,咱們是上門來做客的,何苦說那麼怪話!”
說完,他又轉向丁家父子,斟酌著問道,“丁老哥,這幾日村裏有些關於薇丫頭的閑話兒,說的很是難聽。大夥兒都住在一處,家裏都有後生和閨女,嫁娶之事看重的又是一個名聲。所以啊,我們這才來問問,到底婆娘們嘴裏傳的,是不是真有其事?聽說昨晚張大夫都被請過來了…”
丁老頭兒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自家閨女,末了極力裝了平靜應道,“裏正放心,婦人們嘴裏的閑話兒根本當不得真。我家二兒媳李氏最近有了身子,昨晚請張大夫來也是因為這個。許是哪個婦人聽岔了,傳來傳去才有誤會。”
裏正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其餘幾個老頭兒互相看看,有些將信將疑。其中一個姓孫的老爺子家裏的旱田同丁家挨著,平日偶爾也互相幫把手,見此就開口幫腔道,“這大冬日的,都閑在家裏無事,那些婦人除了傳個閑話也沒別的事情了。等過幾日忙起農活,怕是誰也沒功夫碎嘴子了。”
說罷,他笑眯眯的轉向薇兒安慰道,“薇丫頭啊,你也別把那些閑話放心上。我家小梅前幾日還嚷著家裏憋悶,你閑了就找她去玩啊。”
“好啊,孫大伯。”薇兒笑著行了一禮,應道,“正好我得了幾副好繡樣兒,明日就找小梅做針線去。”
丁老二兒也是笑嘻嘻說道,“我們家裏正要開飯,正好長輩們上門,不如中午就留下喝杯酒吧。我前日剛在城裏抱了一壇鬆風酒,聽說味道好極了!”
坐在裏正旁邊的一個老魏頭兒最是好酒,聽得這話立時笑道,“哈哈,這鬆風酒確實是好酒,話說我還是三年前喝過一次呢,不想今日有口福了。”
眼見場麵越來越和氣,這事極容易就要揭過去,錢老頭兒有些急了。他趕緊衝著站在身後的大兒子使眼色,於是錢老大就撇嘴嘲諷道,“魏大叔,你真是好寬的心腸,也不怕丁家在酒裏下毒,滅了你的口!”